第一卷  伊什塔尔  ||  第4章  坐庙

        杜妮亚坐了一夜。她困倦，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shen上的衣服像车夫的鞭zi，稍有偷懒的意愿，惩罚便随之到来。

        或许上面的只是借kou。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不知是想法还或糟糕的预期，如尖锐的刀尖正指着她的心。

        黎明将至，她的门再次被叩响。

        她将shui壶藏jin衣袖里，推开门走chu去。母亲和尼布拉斯都在车旁等着。

        他们谁也没说话。杜妮亚扶着尼布拉斯的肩上了车，jinru车厢；尼布拉斯坐在了车外的一侧，中间坐着驾车的人。

        杜妮亚撩开帘zi向外看去。天如蒙了纱，yu明未明。尼布拉斯的shen影似乎也朦胧起来。她移开yan，望向星空。恍惚一瞬，如窥见众神。她猛然缩回手。

        寂静里，车朝着伊什塔尔的方向驶去。

        母亲倚着门，看车辙渐远。

        到了地方，尼布拉斯先xia车。他将杜妮亚送到神庙门kou，门kou的记录员眯着yan，刻xia她的姓氏，辛。

        人远尚未来齐，零零散散，陆续着jin去。窄小的石门前停有ma车、niu车；更多的人徒步而来，由父母或兄弟jie妹陪同。他们在门前互拥dao别。

        这样的事几乎每周都会发生，余光看去，模糊成十数条缥缈的灰影。尼布拉斯并不关注。杜妮亚已经向深chu1走去，他无心再待，匆匆转往主殿，zuo今日工作的准备。

        什么都不要想。他在心里重复dao。

        他在小室换上助祭的长袍，pei好装饰。要到月隐之后，所有人员们才会来齐。故而如今空旷无人。

        殿中很黑，他沿着长廊走，将燃烧殆尽的蜜蜡细致刮除换上新的，将半截的重新dian亮。

        穿堂风不知疲倦地来回拉扯，叫所有石touzuo的东西都发冷。

        尼布拉斯也gan觉到了寒意，但藏在手心的那枚银币倒还是re的。原先他的ti温将它捂nuan了，如今又将温度反哺回来。

        他有dian走神。尽guan穿得多，却并不保nuan，她会觉得冷么？

        还有她的嘱托。

        讲到好的人选，首选是贵族、大臣，其次就是神庙里的祭司们。后者他常打交dao。

        尽guan毫无疑问，神是最崇gao圣洁的——如果祂们真的存在的话；但侍奉神的人却并不如此，他们……

        但相较而言，祭司确实是好的人选。他们能在其他男人们jinru那座偏殿之前，提前jin去挑选。而后是本地人，接着才是外地人。

        离伊什塔尔神像越来越近，尼布拉斯回过神来。他竟然听到了细碎的祷告声，但听不清。那里跪着一个人。

        他走上前去，想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而后终于认chu了：达图沙。

        达图沙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听见脚步声，他倏然直起shenzi，警惕地朝后查看。

        “早上好。”尼布拉斯说。

        达图沙没答，一边快速起shen，一边还直勾勾盯着尼布拉斯。挡在xiong前的手、挪开的脚尖，无一不展示他的防备。

        只过了一两天，达图沙丰run的脸颊竟变得有些gan1瘪，yanpi膨胀，包裹着泛黄杂着血丝的yan白。

        “你怎么在这？”他维持着居gao临xia的腔调。xia一刻，就微微变脸。达图沙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句蠢话。他待了太久，忘了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脸bu的肌肉chou动，假笑dao：“早上好。愿伊什塔尔护佑你我。”

        尼布拉斯将手放在xiongkou示意回应，而后和他cashen而过。

        “你没别的要问的？”shen后，达图沙忍不住朝他喊。

        “小声。”尼布拉斯像往常提醒普通的信徒一样，“你想和我说什么？”

        达图沙厌恶他的平静，那份厌恶和焦躁混在一起涂抹在脸上，嘴唇嗫嚅着，好似xia一秒就要将成筐的衷心之句倾倒而chu。

        但最终只有挤压般的沉默。

        “神已宽恕我。”

        尼布拉斯轻瞥他一yan，就收回目光，继续耐心地zuo那些杂活。

        达图沙涨红了脸。他原本就不应该和那家伙说一句话！或者他最早就不该说，那样就没人知dao他zuo了什么！可他难dao错了吗？不，没有。一切明明如此正义。他快步追上尼布拉斯，像是一定要说服他：“伊什塔尔宽恕了我！”

        尼布拉斯护住火苗，待它稳定xia来才将手掌撤开。他半敛xiayan，专注又温和地凝视着那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