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画展上，认识几个一看就完全不懂术的观众，和他们聊天，谈谈为什么来这里、喜怎样的画、今天早饭吃了什么、平日什么营生。

        她不兴趣专业人的评，毕竟他们懂的她都懂，也不关心那些于客气的称赞或者苦婆心的批评。她画画是为了让更多人看见，她好奇她所不熟悉的那分人看什么——不过最近几年王希岸不再这么了，认识李先以后她停止了在陌生的疆域漫游，她以李先和自己为轴画了一线，外求不透，向是个宇宙。

        可惜得知李先要结婚后这个宇宙坍塌得一塌糊涂，她从废墟里走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想看更远的事。

        这觉让她惶恐，意识想恢复如初，于是她开始疯狂约会，一周见三人，两天一位，周末休息。她是那种需要浇灌的花，一天没有了，一天就要枯萎，可是得到喜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因此变得很廉价，她觉得不够，一个人的喜不够，一周的约会不够，一个月的关系也不够，她不知还要再得到多少喜才够她画一个新的宇宙。

        所以见到仇良的时候王希岸一也不懂仇良，从到脚、从肤到心脏，什么都不懂。她也已经并不好奇观众在想什么或者喜什么，只想试试这份喜够不够。她自踏那家咖啡厅起就看那个年轻男孩的局促，她说我们一样的吧，对方，然后她笑对店员说，那我要两杯冰的馥芮白。

        对方说不了，她眨了眨睛，为什么不行？

        馥芮白不了加冰。

        她故作遗憾地说，原来是这样啊，馥芮白不了加冰，又朝仇良挤了挤睛。好麻烦哦。

        仇良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望着她，缓慢地了。

        他的睛颜很深，直直看人时便仿佛比别人的目光更沉，以至于让王希岸有一瞬生不确信，自己这样的示好伎俩是不是太拙劣了。仇良不懂这些，可也不把这些放在里。

        那他在乎什么呢？

        总该有什么是他在乎的吧。

        坐以后两人对话几乎完全由王希岸主导，她绕着寻常话题问了一圈，是没从仇良嘴中听到超过十个字的回复，无法，只得过早抛那个本应最后再问的问题，站在那里看我的画那么久，你在想什么？

        这次仇良倒多了些有趣的反应，他先沉默，像在思索什么，后复抬，认真地问：为什么要握玻璃瓶？

        找到了，王希岸想，笑了，一个温柔的、又有些沉郁的语气，因为失并不想被招领，或者……失也并不是失。

        仇良的表空白了一瞬，片刻，他站起来，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