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暗海（六）最后的贵族
生命就是每天早晨醒来，站在镜zi面前，对着镜中的人说：今天，你仍然活着。
利维chu神地凝视着自己的倒影，有一瞬间，几乎对自己的长相好奇了起来。他找到所有与奈娜相似的地方，产生了将那些特征全bu抹得血肉模糊的冲动。
他昂起tou，面bu的每chu1凹陷因此而变得更加明显清晰，既像被jing1心塑chu的雕像，也像被剥了pi的tou骨。他拿起小刀，架在自己的脖zi上，开始动手，有血liuchu来，但他并不在意。
“今天，你仍然活着。”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清理着胡渣，一边对镜中的自己说。
洗漱结束后，他换上了chu门的衣服。在奈娜的命令xia，他被暂时安置在新城区的一chu1房zi中，这里虽然比不上王gong的豪华，但也足够舒适，只不过有些空dangdang的，唯一ju备审mei作用的装饰是放在会客厅nei的一个花瓶，里面cha着一朵孤零零的黄se郁金香，恰到好chu1地停留在盛放和腐败之间的状态，却也因此而显得有些不真实。
两个月前是他的诞辰日，这曾经举国huan庆的节日，如今没有人记得和在意，甚至包括他自己，只有伊奥专程来看望他，送给他这朵不死郁金香作为礼wu。作为斯卡王室的标志，这代表着他曾经所jian信的一切――王国、贵族、命中注定，还有围绕这些被构建起来的所有神话、lun理和礼仪。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的婚礼是什么时候？”他问伊奥，人有些恍惚地站在那里，宛如行尸走肉。
伊奥盯着他半天，最后摇摇tou说：“看在你自己的份上，振作dian吧，利维。”
利维的yan神移到那朵花上，louchu一个冷淡而嘲讽的笑容，语气和他们小时候发生争执时几乎一模一样：“你这家伙，先guan好自己吧。”
为了ai慕之人曾经无心的一句话，伊奥在法师bu花了许多年才培育chu了这种不死花，好不容易成功之后，却又突然决定只有鲜活的、会死的花朵才pei得上对方。
在ganqing的事qing上，他们从来都无法真正理解对方的zuo法，都认为对方的选择是愚蠢的。
但他们仍是彼此唯一的朋友，也理所当然地、无可救药地――ai上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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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独自在城市的街dao上晃dang，空气中是清晨集市的味dao，shui果的香气与肉的腥味混合在一起。今天天气不错，晴朗宜人，只在天地交接的边缘chu1挂着几撮云雾，但哪怕是阴云密布、狂风暴雨，他也不在乎。
利维如今的生活很无趣，每天就是醒来、活着、睡去，静候着离开这片大陆的那一天到来，但他知dao一个失去目标的人，去了哪里，都是一样的浑噩。
他从新城区一直慢慢走到老城区，路上遇到一个白发苍苍的乞丐，嘴角和yan角都是濡湿的，向他讨好地低着tou。利维将shen上所有的金币都给了他，乞丐却因为没有一次xing见过这么多钱，居然被那金灿灿的se泽刺激到了yan睛，捂着tou尖叫跑开。利维面无表qing地看着被洒了一地的金币，然后在路人的诧异yan神xia走开，shen后，人们一拥而上，争相抢夺这意外之财。
小巷里有一对私会的恋人，长得都丑，气质平庸，男人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女人的reqing，cu糙的手在女人shen上四chu1游离，努力享受着当前所能骗到的全bu好chu1。可怜的贱民。两人突然留意到利维注视的目光，表qing瞬间变得惊恐又愤怒，却因为他明显的上等zuo派而不敢多斥责什么，只得低声抱怨着，从小巷的另一tou快步离开。
有个小贩，手里拿着一筐shui果，留着肮脏指甲的手捧起一串行将腐败的putao，向他兜售。
“没有我想要的。”利维看了一yan，这样回答。
这一片有地xia黑市，他的话让小贩自以为是地zuochu了然的表qing，随即压低了声音dao：“您想要什么，请跟我说，我一定帮您找来。”
“没有我想要的。”他只是这样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
利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老城区游dang了一整天，甚至一度忘记了jinshi。直到周shen袭来秋季夜晚的寒寂，他才意识到夜se正在降临，宛如黑se的幕布慢慢覆了上来。他站在老城区的观景台上，目送最后一dao天光离开，yan见着褴褛的云絮在群星间纠缠穿梭，然后，在脑海里愈发清晰的尖叫声之中，他再度想起奈娜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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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娜恍惚地醒来，gan到一只手正在她的脸上慢慢摩挲，还有rere的呼xichui在她的耳旁。她xia意识地以为是希克斯，一xia警觉地向后撤，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那只手收了回去，而奈娜这才看清那双灰se而不带ganqing的yan睛：是利维。
说来好笑，她竟然因为来者是他却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松了kou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