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裴冀拒婚的真正想法是什么，至少，这个理由是妥帖的，显示裴家一贯的温厚作风，也顾全了宁王的颜面。

        陈绍应是，略一迟疑，又低声问：“邸店怎么办？密室里有赃。人回不去，坊正若是察觉了上报，万一查此人份，怀疑到咱们上。”

        至此，他面上的那一抹狠厉之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表的冷漠。

        絮雨并不想去，寻了个借，婉拒了。

        这个晚上，她的阿耶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叫她过去作伴。他将他一个人关在那座有着西王母图的西殿，直到深夜才回舍，在赵中芳的服侍，咳嗽着，睡了去。

        他虽用商人份顺利改换面避祸，但本却是凶悍之徒，叫他真如商人那样靠着经营生意过活，如何忍得住。所以这几年，时不时也带着他那几名从前的心腹外些没本钱的买卖，销赃后花天酒地，在长安过得称心如意。却没有想到，忽然祸从天降，如今竟被当年北渊一战的后人给盯上了，为了能够在他手活命，自然极力揣测对方心思，什么话都说得来。

        西蕃人从起初不敢置信似的茫然和惊诧中回过神来，里顿时迸狂怒的光。他猛地发力，想挣脱反击。然而，这年轻男的指力大得可怖，西蕃人被他住，如一条被住了七寸的蛇，空有一副壮躯，双臂乱舞，脚踢得面前地上的泥石纷飞，无论他如何反抗，皆是无法挣脱那一只手的锁。

        “把他几个同伙一杀了，挖个深坑，全就地埋了。”他说。

        接着，反应过来的陈绍带着手迅速欺而上，一左一右，将西蕃人的双臂牢牢地箍住，不容他再反抗。

        他还张着，整个人却蓦地顿住，睁大，视线落定在对面那圣朝年轻男的脸上。

        而对于絮雨而言，今夜，亦是一个难眠之夜。

        这个宵禁解除的夜晚，东西两市里通宵亮灯，游人如织。

        “裴郎君，大将军固然牺牲在北渊，但那是两国交战。当年王亦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设计那一场北渊之战的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絮雨静静等在舍外，等到老监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来，：“赵伴当，我想去个地方。”

        裴萧元吩咐完，不再停留，转，独自迈步离去。

        “你陪我去吧。”

        祖父对此是否失望，李婉婉并不关心，反正她是喜不已，想到很快就要去苍山，更是开心。今晚她原本邀请絮雨和她以及卢文君一去两市游玩。

        裴萧元看着对面这西蕃人那一张仿佛渐渐膨胀起来的脸，手指的力，越来越重。伴着一阵糊的格格声，西蕃人的骨断裂了，睛和鼻孔里，有血丝开始渗，那是血爆裂的迹象。他的手指依旧没有松。渐渐地，西蕃人的反抗变得无力，最后，他失去了动弹的能力，脑袋无力地垂向肩膀一侧，然而，裴萧元依旧没有松指，直到西蕃人在他的手中完全地停止了挣扎，上散一秽的烘烘的臭味，他方慢慢收手，随手一掼，陈绍和另人跟着撒手，西蕃人那大而壮硕的躯便如同一只松的巨大的面袋，无声无息地在了野地之上，一动不动。

        “裴郎君，我知你一定是想复仇的！我这几年时常也在想，说不定当年那件事的谋划之人，就是如今圣朝的那位圣人。只要你留我的命，将来无论你要我什么，我都听命。我知你们圣朝人讲究师有名，便是造反，也要先发檄文，好叫天人知你们的苦衷。日后若是有需，我可以帮你作证——”

        “密室里的细你们分了，趁今夜放一把火，把邸店烧了。”

        月光，年轻男那一张原本平静的面容蓦然掠过狠厉之。他探过一臂，张开他的一只手。那手的五指如同铁爪，在了西蕃人的咙上，收紧，如勒住一块盈满脂肪和血气的肉，令这西蕃人嵌在肉中的完全地闭合，再也透不半丝的气。

        在长安西北开远门旁的角落里，一家邸店或因节日用火不慎起火，院中七八间屋悉数烧光，火势方渐渐转小。

        虞城郡主李婉婉已经知悉，东都的那位裴冀裴公，回信说，他对她祖父提的关于结亲的事深荣幸，并且，狠狠地夸了一番虞城郡主的名，但最后，还是婉拒。理由好像是说侄儿不久前在甘凉曾议过一门亲，虽后来因某种缘故未成，但于尊重对方的缘故，如今确实不大方便，这么快便再次议亲。

        西蕃人正讲得唾沫横飞，忽然咙一紧，登时发不话来。

更是仰慕圣朝的衣冠制度，遂了长安，想终老于此。不料，朝还没多久，就被一个无赖儿当街刺死了，判案说是什么争风吃醋，人就这么没了。我却越想越怕。当年把人放回来递送消息的，一定是圣朝的人，利用我们害了裴大将军的命。如今哪怕我们是真心投靠，那些人必也害怕我们万一说当年之事，必是容不我们的。所以我连夜逃走，又无路可去，就冒充一个安国商人安顿了来。”

        ……

        在慈恩寺，裴家那一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法事，随着裴家半夜的归来，临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