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让她想到幼时俩人在屋里，那时还没想到用香灰的法。她被黑暗围拢着，怕得慌，没多会儿叫一声哥，没多会儿又是一声哥，他怕答应多了，被主人家嫌弃，让她不要说话，看着书，用指时不时叩一木地板，为她驱散心中惧意。

永远在除夕夜看不清边的人。

“我听人说，你杀了一个说书人？”

他的影在动，是上在动，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声响，啪地一声，啪地又一声，她凝神听着。

他又在笑。

临近年关，沈策派人送信来，要陪她守岁。

“脸过来，让我看看伤。”

她笑着，掌心往他的黑影前凑。

怕是这一年的笑，都在今晚给她了。

不好提是谁说的，怕他震怒要怪罪旁人。

除夕夜，从白日等到黑夜，日落，沈策方才现。

“不要紧？”他笑的声音也是沙沙的，“你若不嫁人，倒不要紧。”

其后，她每每见人都要用厚粉遮掩。除了沈宅的人，无人知晓此事。

她的心像被灼了。

平日舍不得用，全要等他回家时烧。

她不觉得。

“手给我。”他说。

他连夜从军营赶回，险些将一众郎中婢女斩了，被她拦，说是自己不慎所致，怪不得旁人。后养了半年，左脸还是落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红印，天时、绪起伏剧烈时，那块红极明显。

本想趁着天明能看看他的样，这愿望也落了空。

她将案几推到一旁，靠到他旁，左脸朝向他。

“晚上东西不净，看不到也好。”沈策的嗓和脸一样，都受过伤。是十五岁那年领了一路骑兵披着沾湿的蓑衣，穿过冬日里火烧的林，突袭敌军落的伤。烟过，嗓坏了，形容不的音，糙、哑，低，却不沉。

那一块红在左脸方，不大，但因为她脸小，显得很刺目。肤上没有疤痕的狰狞，只是红，因为伤过，肤愈合后变得薄了，所以才红。

沈策料定自己杀孽重，送给她的东西都很考究，件件有辟邪功效。香全要请僧加持，定期送沈宅。慢慢地，她集满了几大箱的加持香。

她意外摔了一跤，摔破了相。

掌心落了几粒已煮熟、晒的果：“夷人奉的。”其中夹着他的温。

“郡王说，你肯定要看看这些果壳，不让收拾。”婢女在一旁说。

……

有多久了，两人没这么安静地对坐着，他没如此认真看过她的脸了。

没多会儿，剥果壳的动静再次响起，像更漏，节奏和频率都很整齐。

她却像坐在烛火上，浑要烧着了似的，脸也在发，一旦脸红，这块伤会更醒目，怕被他看穿，仓促别开脸：“养得差不多了。小伤而已，不要紧。”

兄妹俩在屋里相对坐着，她里只有他模糊的影。他鼻梁上有一旧刀伤，白皙的脸因为这伤，多了几分阴郁。

她欣喜不已，命婢女找各样式的灯烛，摆了一屋，又找存香的木箱。

哥哥没追问。

“从小守岁，我就看不清。”她不无遗憾。

“我也没想嫁人，谁能娶得起沈策的妹妹。”她咕哝了句，是在撒。

隔日再睡醒，她上盖着他的狐裘，在泛白的日光里，案几上有两个白玉碗，一碗满满地装了剥好的果实，的果壳则堆满了另一个玉碗。

婢女们总说，郡王说话的声音让人害怕，尤其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