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脚踢倒娘的尸首，啐一：“真晦气！”

        “那些事，你没有告诉她吗？”洛欺霜轻声问。

        娘亲笑容温柔，烧得一手好菜，灶上永远温着爹喝的松花酒和他喜的烙饼。

        幼时殷彧不懂得这话中涵义，待殷彧成长如此，提剑向四方，这说话之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她永远也不必知晓。”殷彧目视远方，侧颜毅：“我是她哥哥，所有的事，我一个人记着就够了。”

        有她在，他几乎被仇恨淹没心总能静一分。

        她伏在床边，泪婆娑，至死还不忘一声声叮嘱：“彧儿，你从小就听话懂事，最后再听娘一次话，一会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来，这一世福薄，爹娘恐怕不能看你们兄妹长大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去才有希望，男汉大丈夫，妹妹尚且年幼，你这哥哥的，要保护好她…”

        一句话令殷晴又心生委屈，她一鼻，推开殷彧，一把泪，用澄澈分明的睛望着殷彧：“哥哥…我知你是担忧我，可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我已经长大了，我不能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之，一个时时刻刻受你保护的小女孩。”

        “这还有个娘们！”一人狞笑，伴随剑鞘，利骨之声，几腥甜温洒在你脸上，娘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殷彧浑一颤，却牢牢记着娘的话，一声不吭地捂住妹妹的嘴。

        小时也有顽劣，偷偷用手指蘸着尝过几酒，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醉过几回，长大之后，便再也没有醉过了。

        送走殷晴后，殷彧一人在亭苑坐了许久，他看白云沉浮，仿佛回到那天那晚那个茫茫大雪天。

        殷彧深一气。

        娘亲只来得及将尚在襁褓的妹妹殷彧怀里，她让殷彧闭上睛，捂住妹妹的嘴，将他床底。

        殷彧记得爹是位教书先生，那些年江湖不太平，无极宗横行霸，爹不会武功，却有着江湖人的侠肝义胆，纵然他们日过得清贫，他仍时常接济路过的侠客，怀仁之心，济救一方。

        这一夜，殷彧失去爹娘，失去唯一的家，他抱着年幼的妹妹在风雪夜里奔跑，寒风刺骨，天之大，他却不知路在何方。

        爹时常慢饮着酒，一边教殷彧识文断句，他总说：“男儿志在四方，君虚极静笃。江湖，当和光同尘，与时舒卷，不锋芒。彧儿，爹这辈与你娘守着这小天地也够过活了，你以后大了，也该去江湖上闯闯。”

        一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他后。

        “哥哥…你怎么了…”

        殷彧闭目，遥远回忆之中，在他六岁之前，他与爹娘、妹妹居于昆仑山不远的浮云村，是寻常的四之家。

        那年昆仑不灭的雪，就如今日苍苍云，洁白无瑕。

        不知过去多久，那些人的脚步才散了，只留了一把火在村里，他们恶，又想将恶行焚烧殆尽。

        殷彧双目湿，却咬紧牙关，不敢发一丁声响。

        五岁时，妹妹生了，这个小生命还未来得及给家中多添一声笑语，无极宗便大肆屠戮浮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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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晴一回觉得…这座山也并非永远屹立不倒，永远如磐石，他也有脆弱之时。

        殷彧抱着妹妹，踉踉跄跄冲烟，不要命地往前跑，他不知去哪，他只能往前，一直往前。

        殷彧没有回，但他知来的是谁。

        那人的脚步声近了，殷彧蜷缩成一团，只听外传来一声不耐烦地低吼：“好了没？杀个娘们还磨磨唧唧，东西没找到，我们都活不了！”

        时隔多年，记忆中爹娘的样貌已被岁月的洪冲刷得渐渐模糊。

        她不必知晓，他深埋心底的过往从前。

        殷彧尚且六岁，只能睁睁见着了一辈文弱书生的爹爹，为了守护这个家提起刀冲了去，可不会武功的他又如何是教中人的对手？

        殷彧闭目，细细：“我无事，你好好听兄长的话，好吗？”

        “嘭！得一声，娘倒在了地上，殷彧睁开，那双记忆中柔似的双目一片灰白死寂，却睁得大大地，仿佛想要看清他最后的模样。

        她说完这话，定不移地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