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戬推开门，自在地上躺了。疲惫像冰渣，密密浸着躯，一丝丝从肌表透神志。不由得攥了攥掌心，迫自己从梦境中安眠，前掠过一片鹅黄的衣角，鲜柔地开清明的芬芳，他蓦地停住了。

少女提着鹅黄的裙，从郁郁葱葱几乎遮盖红墙的山茶花中跑来，站住了脚，眯着睛向墙外天看去，顽地一笑，愈发显绝姿容——端的是白齿青眉，脸孔似乎着柔璀璨的光。

唯独动了真，才不能容忍一腔心血覆难收。

他可以输三年，不可以输一生。

梅树清香的汁伴随着酸腐的瘴气萦绕在山中，雨声淅淅沥沥。隋戬垂眸想了一阵，“若如你所言，朕死到临才知自己动了真，那她恐怕是朕平生唯一憾事。”

林中雨密密着，霍晨江一时没动，却见隋戬将手放在门上，突停住了，回：“你也觉得朕错了。”

霍晨江愣了半晌，突地明白过来他在指的是什么。将弘秀撂给贵妃是他跟自己的一步险棋——方眠若是不动，他赢，抱得人归；方眠若是前趋一步，他全盘皆输，从此两清。他不缺红袖添香颜如玉，偶尔看上了什么小玩意，大可以取豪夺，用后顺手一丢——可那个小玩意可以拿腔作调，可以恃而骄，唯独不能不用心。天就是可以霸无。

霍晨江跪去，“是陛动了真，局外人不能置喙。”

记忆里那个少年牵住缰绳，心尖骤然一，腔里一鼓一鼓，几乎听得见她起伏缠绵的呼。

那是他跟着陈国使团前往越国贺越国国王大寿的第三日，正是正寿的日。他在沙场浸淫惯了，素来讨厌这样的场合，父皇便替他推了一多半，他穿了常服，只跟着侍卫在越国王里百无聊赖地赏景。

父皇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少喝些，这不是边，是越王，由不得你胡闹。”老人年纪大了，喝了几杯酒，不禁絮叨，他耐听着，“左右父皇秋功绩赫赫，不用你纵横捭阖

霍晨江：“陛所言极是，正因如此，更不能轻易赴死。”

原来是凤栖。他久听闻越国皇后不好相与，公主血统卑贱，自是受百般为难，于是并不十分意外，佯装敬越国国王酒，叫了那陈公公一声。坐回父皇边，远远回，只见凤栖站在殿台阶上，弯腰耳语几句，陈公公十分无奈，又有些好笑，连忙跟着她去了。

少女远远见这边笙歌如，连忙停步，只垫着脚瞭望。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拨开碍事的人侍从，正待开，她已转回来。距离如此近，他发觉她的深黑眸格外明亮妩媚，微抬起时，瞳仁似乎被日光照得发杏仁的颜。

少女冷不丁被他吓了一，不过大约天生是好，对人不甚防备，弯起月牙似的睛一笑，“你是谁家的公？”

颇深沉，步步是章法，心恐怕并没多少豪壮志，原只是应付一句壮士气罢了。果然隋戬面上连个花都没有，拇指蹭了蹭青梅叶，“睡罢。”自起回屋。

他抱臂扬了扬巴，示意她看宴席。她却并不在意，连珠炮似的说去，“说来话长，太他挂在树上不来了，本是来找……”她踮脚看了几，指了一个人，“找父皇边的陈公公。劳驾，本不方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