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明白了她说的话，额角骤然一，心底仿佛明白了些，可却不愿深想去，只觉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了一，呼微梗，半晌才复开，漠声：“你倒是忠心。只是你想未想过，倘是我此番将你斥责罚俸，将来你在翰林院又该如何立足？”

在看那几张薄宣之时，他何曾想过那背后的她竟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便是在朝为官数年之人，怕是也没她算计得明。

他说不话来。

方怀既是看着他看了那一篇策文，倘若他无动于衷，倒显得过于刻意和不正常，如此一来，旁人更会觉得他是动了对北戬兴兵的念……

他坐着，脑中百转千思，终还是心暗叹。

他对上她的目光，仍是没有声。

当初他予她殊荣如斯，亦是想过将来有朝一日是能够用到她的。可他却没想过，她不过一个女新科状元、小小正六品翰林院修撰，连自己在朝中的位都还没站稳，竟然就铺好了路又将自己送上门来让他利用。

她突然笑了笑，再抬看他时里亮晶晶的，好似漫天萃灿星群都映了她瞳底，“怕是此番殿罚臣越狠，翰林院的老臣们对臣就越有好，明年末考满之时定会向上呈举荐臣，到时纵是殿一万个不愿意，也不能不擢臣。”

她便继续：“不殿心中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些作为哪一件不让朝中的老臣们怀疑殿想要对北戬起事？沈大人才去青州不久，人生地不熟，想要短日帮殿整治北境营砦军务实也是难事。而朝中东班旧臣们又怎会睁睁地看着殿的人在安大动手脚，势必会在背后给沈大人绊儿。翰林院老臣们明面上不说，可哪一个心里面不是想看看殿的一步是要怎样行事的？臣这一篇策论可谓逾责之作，殿倘是不想被老臣们窥觑到心中打算，不如借此机会将臣诏斥一翻，罚俸减官随殿之意，如此一来便可让老臣们知殿果真并无举兵北戬之心。至于沈大人在青州如何行事，那便不关殿授意了，就算是有人再起疑意，却也不能堂皇在朝言之。”

胆。

唯有重重责罚她才是常人所为。

可是要责罚她，难能责她忤逆上意、谏言朝廷不得兵？笑话！自然是要责罚她狂言，而他和朝廷绝无兴兵北戬之意。

她抬睫瞅着他，又开：“可是，臣这一篇策文的目的并不止于此。”

他的后背一，整个人有些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她声音落去，又：“殿若计兴兵，臣便望朝廷兴兵；殿若厌战事，臣便望天承平。”

竟是无法小觑了她。

“殿。”

好一个孟廷辉……好一个她。

……这到底也还是遂了她的心意。

她依旧那般瞅着他，眉轻轻动了一，然后垂睫：“兴兵与否，俱非臣所愿。臣之所愿，唯殿之愿耳。”

她说完便抿了唇，静待他开。

他的朝后靠去，定眸看着她，中不冷不：“如此说来，你心中竟是愿意让朝廷兴兵的？”

这一番话语速不快，声音轻缓，却让他听得面凝冷，周戾气发。

本以为她在翰林院的这大半年里不外乎是读史撰志，却不料她耳聪心明，竟能将朝势看得如此清楚，且又如此懂得揣摩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