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与焦芳，他不由一声轻叹，或许这便是命数使然。

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便能司礼监坐上秉笔的位，又成了天近侍，这等位分荣耀也算旷古烁今。

夜暮沉沉，朔风呼

那略带稚气的脸上一派阴鹜，嘻嘻笑：“爹慢些说，莫牵动了伤。”

他说着向前两步，凑到近前，唇角歪斜着笑：“儿知爹此刻恨不得将儿扒筋，剁碎了喂狗，只是……忠孝不能两全，自古都是这个理儿，在朝廷大义面前，万万犹豫不得，爹从前不也是这般说么？儿谨遵教训，说起来也算是尽了孝。”

此叙旧，朕先走了。”

那同来的人也朝向牢门方向，抱拳打躬，直待那影瞧不见了，才收了礼数，转回来。

言罢，将罩帽重又兜裹起来，袍袖一拂，转快步而去。

这话说得谦逊，实则却满是炫耀之意。

……

徐少卿静静地听他说完，轻轻一叹，淡然：“说得好，既然如此，你我缘分已尽，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去吧。”

不过伴君如伴虎，何况当今天不是显德帝旭，而是天承帝昶。

他并不说破，：“不错，如此倒也算成全了你，日后得了圣心，老祖宗和我们这些人便都可以作古了。”

伴着那阴测测的笑声，冯正缓缓将兜帽罩起，遮住脸，却步后退，转走牢门，如鬼魅般消失在幽暗的巷中。

想自己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又掌着东厂大权，十余年来在中摸爬打，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自认不曾在识人上走过，没曾想到来居然在自己儿上栽了跟。

冯正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随即又正躬：“爹这般说，倒叫儿惶恐了。这天是陛的天，规矩也是陛定的规矩，老祖宗和爹日常教导儿要尽忠主，恪守本分，儿时刻谨记，不敢有忘。”

徐少卿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眸光却如利剑般刺向对方。

“爹放心，你老人家成的事，儿会尽力守着，没成的事，儿会竭尽所能，替爹完成心愿。以后爹泉有知，也必欣，嘿嘿……”

他苦笑一，冷冷：“陛许了你什么好？不妨说来听听，替了我的职役，只怕不能吧？”

那人仍旧微躬着，像是生就这副伛偻样儿，双手慢慢向上抬，着里将罩帽向后撩，同时缓缓抬起来。

“既然敢来，还遮遮掩掩的作甚？摘了这行也好说话。”

冯正听他语带讥讽，却面不改，仍旧是一副阴测测的笑容，拱手：“爹猜得不错，儿这斤两怎能与爹相提并论，不过被陛钦，司礼监个末位秉笔，日常陪侍圣驾左右罢了。”

颌、鼻、眉……转间便见了真章。

徐少卿惨白的脸上了。

这副笑容几年来不知见过多少次，却从没像今天这般惹人注意，竟有种悚然之。

这人，会有那般好相与么？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遥想自己当他这般年纪时，尚在苑屋檐端扫递送，苦苦地熬着资历，似他这样可算是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