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曾走这山门了，日一晒，前白花花的一片，竟有些站不住。她懵懵懂懂的被翠儿扶着跪在一众女尼前，对面便有人朗声宣起了圣旨。

她收了手，低抚袍角，红着脸了句“多谢”。

“当然咯！”翠儿很肯定地重重

不远的石牌果然停着乘舆车驾，金红缘，盖角垂幨，一的绯黄缎，望着甚是醒目。

“公主，公主。”

“臣司礼监徐少卿，拜见云和公主。”

暧一呆，立时窘得满面通红，尴尬得说不话来。

暧不由打了个寒噤，恍然间觉得这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魅力，忍不住又想去听，她愣在那儿，这一刻看着对方的神竟有些呆。

她抬手抚了抚上的累丝凤金钗，淡然问：“这样真的好看么？”

那人躬行礼，恭敬之外倒有几分谦谦君之意，但语声却如三九天凛冽的风雪，又如地府冥冥之音，竟听不半生气。

“公主，你这番打扮起来真是太好看了！”片刻之后，旁的翠儿忍不住赞叹。

翠儿见她半晌不答，暗地里扯着缁衣的袍角低声提醒着。

排奉侍女和褐劲装，腰挎雁翎宝刀的壮卫士。

他瞧着她窘迫的样，中那抹笑意又深了半分，脸上却仍是淡淡的，跟着又：“公主想是庵堂里呆久了，一时间还未曾习惯。无妨，里的规矩日后自会慢慢知晓，也不必急。”

“公主此刻已然还了俗，岂可再行佛礼？倒是吓了臣一。”

暧抬起眸，只见那菱花铜镜中的自己云鬓花颜，清丽雅致，当真是人如玉，难描难画。

她愕然抬眸向上望，便见一个穿白团领曳撒的颀长人影站在面前，那金线攒聚的四趾黄蟒张牙舞爪，狰狞可怖，而描金乌纱的脸却是白璧无瑕，每一五官都致到了极，只是瞧着稍显消瘦，再上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让人一见便不由心生寒意。

她无须动手，就由那些女脱去上的外衣衫，用巾蘸着温拭了，再把绢丝的亵衣、中衣，绿着海棠的袄裙一件件穿好，然后坐对镜梳妆。

记忆中，她从没梳过妆，甚至连镜也没用过几次，庵堂中孤寂单调的日磨去了女儿家对与生俱来的追慕和渴望，空留一副毫无颜的，如今这样心打扮还真有些不习惯。

徐少卿也不再多说，让随行的奉侍女伺候她回房换衣。

那嗓音又尖又细，却不似女的柔清越，听在耳中刺刺地极不舒服，她垂首颦着眉，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些“修行谨持，心诚所至……特准还俗回，再复云和公主封号”之类的言辞。

翠儿仍然搀着她，在众人簇拥回到住了十多年的禅房，望着那些熟悉的陈设，猛然间竟有种隔世之，什么东西都看不真了。

这话让他唇角挑了挑，那双丹凤狐眸中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须臾，圣旨宣毕，暧在翠儿提醒叩谢了恩，刚起便嗅到一上等伽南沉香的味。

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地双手合十，微微倾着应：“阿弥陀佛，公公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