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

        “原来都认识。”小胖堂哥笑呵呵地：“东哥，嫂，咱们屋聊，孙总熟人，那省的介绍了，哈哈。”

        胡同左手边第二家一小窄门，门敞着，外没挂匾没贴联，不像生意的样。院不大，花确实不少，让院封上的棚遮着，铃铛一指最中间那盆粉的：“妈妈，那朵好看！”

        “嗨，小生意。这位是……？”小胖他堂哥看向我又看看铃铛，大约是没听说居东结婚，一时有儿懵。

        一声音兀然来，着着实实令我打了个哆嗦。

        海归英，谁愿意平白跟个带孩的女人凑一家。

        居东成天胡吃闷睡哪懂什么游戏，但也肃然起敬：“奥，这年景创业，孙总有魄力。”

        这地界卖的东西价值参差不齐，便宜的，五块十块的也有，值钱的，一盆花一条鱼苗几十万的也有，全凭力跟经验，还有人脉搭。

        我心说废话真多，来的时候也没想着要遛街啊。

        一瘦黝黑的男人，穿着件迷彩能服短袖，是条半旧不新卡其短，脚踩老北京布鞋，嗓门儿亮，神采奕奕从屋里快步走来：“东哥，今儿怎么过来了？”

        居东车钥匙勾在小拇指上，背着手一晃一晃当啷当啷响：“……也是个人。原先当兵，跟乔家老二混得好，在东北待了几年，退伍回来先是跟小胖折腾古玩，赶着整风前狠捞了套四合院儿，后来发现花市不错，又开始折腾花。这人天生买卖的命，卖什么什么红火，甭看他店里门庭冷落，不少大老板专来他这儿订花，一般人还排不上号呢。”

        居东说：“小胖说你在这儿卖牡丹，我老想着过来，没空，今天正好过来看看。”

        -

        居东在桌底踢踢我：“不介绍介绍？”

        最后一条胡同就是阴凉，居东说：“这回不白来，说说瞎话，没准能给你饶两盆花回去。”

乐意。

        “哎哟，东哥！”

        虽然东西值钱，环境却特别的不小资，几万一株的兰花就跟旁边五块钱三条的金鱼挨着，套个麻袋挡太阳就算价了。这就叫中国特，不仅包装上祛魅，形式上也祛魅，不搞形式主义那一套。

        铃铛没走两步就嚷嚷，居东连哄带骗说走两步就到，到了给买哈达斯。

        我弯起睛努力挤一个微笑：“孙总。”

        徐耀捋捋猫茸茸的脑袋，笑说：“时间真快，这一算，咱们也七年多没见了。”

        今天路况好，一路绿灯，了车浪扑面而来，不是一家的三人慢慢蹓跶着走市场去。

        这双睛跟我对视了一秒，我第一反应是把铃铛往后藏。

        好在动作不大，没人太注意，权当孩害羞怕人。

        我替铃铛接过东家刚倒好的果汁，斟酌着开：“这位是孙总，孙耀，我刚毕业那会儿创业的老板，搞vr游戏的。”

        檀木八仙桌上铺着茶壶架茶杯茶碗玉摆设烟灰缸，烟灰缸里堆满瓜壳；一面墙镶着鱼缸，满面呼啦啦是鱼，窗台书桌搁着文房四宝，地砖是抹面大理石，屋是浮雕画，沙发背上还有只猫睡得四仰八叉。

        我牵着铃铛的手，没一分钟就腻乎乎汗，后悔穿了跟鞋来，鞋跟踩地上跟要陷去似的，低一看地面都晒了，踩来一溜儿小坑。

        我往屋门看去，男人穿t恤短立在那儿，脖上还挂个运动耳机，乍一看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搞游戏科技相关的打扮老是偏年轻，实际上岁数比我还大。

        一路烈日当，两侧空调外机隆隆作响，愣是把局气温又往上了。甭看正是地面最的时候，这地方人却不少，喧八嚷的。

        居东说：“这么晒的天儿，你怎么没打伞呐？”

        居东大剌剌一捋发——他发最近没怎么剪，都遮了，特别符合女学生憧憬的文艺大叔形象——顺着我的话说：“啊，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不到呗还是。回我跟你去红螺寺拜拜。”

        “小陆？”

        孙耀亲和而客套的微笑：“瞎折腾。”

        而且这人长相偏，睛是那种微微垂的，极其有迷惑，能很好地扰人对常规年龄长相的判断力。

        好在越往里走越清净。

        居东说：“噢，这位，是……”

        胖他堂哥的店在市场深，月供寸土寸金，而且这地方只能租不能买，你就想想什么人敢在这儿铺毡布卖牡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