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就担心少帅把我们打发在这儿，一辈守着这位。到时别人都去北平吃香喝辣，咱兄弟们陪着这位冷娘娘，可就真没什么指望了。”

        指尖着火柴咔划过，墨深深间燃起一朵橙红微曳的火花。

        “我哥哥在司令当差，他说这几晚，天天看到凌府少半夜去司令，穿的衣裳那领，一件比一件低。每次都第二早上才来。你说孤男寡女呆一晚，啥事都没，这可能么？”

        他将自己关在这个如牢笼般的赫连府，不许她见客，不许她门，不许她看报，自己却温香玉，潇洒快活。

        丫鬟端上木盆，想为夫人洗脚。

        小姑娘声音冷得像是从雪山簌簌飘来。

        屋外弹砰砰砰响彻云霄，凌静宜却如失聪般，只是坐在那里怔愣神。

        男人沉声阻拦，“放着，我来。”

        他见凌静宜一声不吭，遂又继续，“请了卜官据风生辰八字行推算，月初六是黄吉日，很适宜他落葬。不过找不到尸首，只能建衣冠冢。你要是想去送送他，那日我可以带你去。”

        赫连澈垂眸，一面往她脚上打玫瑰洋胰，一面轻声说，“风的事解决了，确有人成心加害他，我已在中外各大报刊，登报恢复他的军衔，于此，静宜你无需再担心。”

        瞬间从四面八方包涌过来，凌静宜只觉痛彻心扉的寒凉。

        赫连澈拿起巾将她左脚净，送拖鞋，低得不能再低。

        男人戎装利落，笔直长从司徒贝克迈，走至凌静宜面前，却见她穿着薄薄睡裙，赤着双脚站在沥青路，整个人狼狈不堪。

        “欸，我烟完了，来支烟，过两日还你两包骆驼牌。”

        秋风萧瑟，草木摇落，门是深夜依然站岗的成群守卫。

她看守也愈加严厉。

        “还有……静宜，我要结婚了，是同曼曼。婚礼……就定在月初八。”

        她拼命摇，泪大颗大颗往砸落，提起裙摆，不顾赤着双脚，就往门外冲。

        “嗯。”

        “乱算个鸟，男人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自家弟妹的觉肯定更好，要不然少帅能跟大烟一样上瘾？听我哥说，那女的可浪可了，半夜还哑着嗓直叫唤呢。你说要没手腕，能把少帅迷成这样？所以别以为是少帅来的，八成是这女人杨花，死了男人，就了，两一叉，主动送货上门。”

        凌静宜躲在门后听得一愣一愣，完全不敢相信，赫连澈不来找自己的这些日，居然是在同其他女人耳鬓厮磨，而这个女人还是她的弟妹，苏曼卿！

        门守卫都未来得及反应，她便一离弦之箭飞了去。

        “不会吧，少帅不是登报替凌校尉洗脱冤屈，说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吗？凌校尉都没土为安。少帅他怎么敢碰自家弟弟的女人？传去，可是乱的大丑闻。”

        “去去去，每次借你烟，都他肉包打狗。你老兄哪次还给我过？”

        --

        门守卫早吓得魂不守舍，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然而一秒，便悉数被他令推去毙了。

        “啧啧，怪不得少帅急着登报要和……离婚。看来是瞅着要娶新夫人门了。”

        “说得也是，希望菩萨保佑这位能啥时候上吊抹脖，省得平白耽误咋们奔前程。”

        “嘿嘿，这次不同了，咱少帅同凌府少的花边新闻想不想听？想听，快来孝敬我烟。”

        只见向来在上的赫连澈，此时已卷起衬衫袖，结实有力的小臂，半蹲在地，握起小姑娘脚，轻柔送木盆。

        她站起，蹑手蹑脚了楼，绕过红豆木雕花屏风，悄悄挪到门，两无神望向远方。

        她一面狂哭，一面双脚不知痛往前奔跑，直到两刺雪亮的车灯，闪打在脸庞。

        一番话说得其他士兵也忙应和。

        他眉微皱，二话不说，将军装上衣脱，披在凌静宜肩胛，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拥在怀里往赫连府走去。

        门传来士兵议论声，凌静宜刚想往回走，却被凌府少五个字牢牢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