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想到此處，心發熱：“若我不願回鄉呢？”

        趙玦：“池娘切莫推辭，我並無他意，不過愛惜你才華，不願你那一手好字好畫教柴米油鹽拖累埋没。”

        “是，我思量許八郎沒準真能接你還鄉，許家家業卻未必能恢復如初。許八郎一個男吃苦無妨，不能委屈池娘。”

        “並非一時激動，”池心意如釋重負，其餘心裡話隨之淌尖，“更非許八郎另娶，我才回心轉意。早在此前，我便……只是你始終不曾將話挑明，我為女，豈可自輕自賤，自行俯就？”

        “我說過，無功不受祿。”她說。

        趙玦默然，隨後：“趙某生怕池娘難過，不曾告知。事關許家家務，外人亦不好多嘴手。”

        趙玦：“當日不少女眷與會，趙某第一便留心於池娘。姿貌纖麗，氣質清潔，好似晶人兒。”

        趙玦有他的氣度，她也得有她的風骨。

        這紙地契經過官府蓋章驗明，依大夏律法，她是田莊唯一正主，旁人不能染指，錢贈契的趙玦不能，即使許八郎仍是她丈夫，都不能擅自作主。

        不多時，她聽到趙玦回應，話聲一如往常溫雅平穩。

        “池娘，”趙玦溫聲，“你一時激動……”

        池又吃一驚，五進宅院帶花園，另有五百畝田地，這哪裡是淺房淺屋？

        池聆聽趙玦剖析居處利害，意識自己日後孤立足世間，舉步維艱，登時沒了主意，怔怔接過字紙。

        紙上滿篇文字，她強自專注心神從頭讀起：“立買賣人段十一郎有祖上宅院一所，門面三間，到底五進，花園一段，田地五百畝……”

        此時此刻她深以為然，上哪兒再找這麼一個人，年輕有為，貌如仙人，數年如一日溫存體貼，珍惜她的才？

        趙玦又：“池娘才思捷，詩畫俱佳

        她不由細看去，赫然發現契約中將買方寫上她的名姓，紙上蓋了官章紅印。

        “玦二爺消息靈通，應當聽說許八郎再娶了。”

        池紅了臉，她猜疑趙玦不懷好意，喜新厭舊，其實人家數年前設想到她將與前夫破鏡重圓，照樣代為謀劃後路。

        她心亂如麻，到底要強，勉定心神：“玦二爺，無功不受祿。況且我家鄉在永州，回的也是永州。”

        她忘了何時起，裡雖然不見趙玦，心中卻生他的影，朝朝夕夕影影綽綽。他的到來逐漸成為她日常的盼頭，可這分無法言說，她在趙家曖昧不明的份，她從小受的禮教都不容許她表態。

        “池娘？”

        “我不難過，我……”池決意一搏，遂，“他已變心，我亦如此。我心悅你。”

        趙玦：“許家在永州不受待見，池娘教人發現回鄉，恐怕要受牽連。不如移居通州，通州鄰近永州，土風俗相仿，容易習慣。池娘閒時思鄉便回永州走走，兩地路程近，路上平靖，旅途安全。”

        池問：“玦二爺，許家事之後，你將我帶來京城之前，便買這座田莊？”

        落款載明了立契年月日，這行文字更教她訝異。

        池聽他在這當兒提及前夫，心中不安。

        池說完話便低頭不敢正視趙玦，面龐火燒火燎，一顆心得呼都急了。

        池聽說心上人當年對自己注目留心，又羞又喜。

        “我頭一回見到池娘，是在許家花園，你和許八郎邀了詩友在園裡賦詩取樂。”

        他由信封一張字紙遞去：“請池娘展讀。”

        她只能拒他於千里之外，等待他回接近，在她又將他推開之前，抓緊兩人僅剩咫尺距離的瞬間，不為人知地盡受他釋的那點熱。

無可忍？抑或他有了原婉然，喜新厭舊，可又為何將原婉然丟在別業不理？

        池聞言，想到娘江嬤嬤往日叨唸趙玦這等夫婿白日打著燈籠都難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