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比世上最狡猾的野狐还要溜难缠。

        剑光骤亮，劈散茫白雾气，雾中人形摇散无主，如同风中烛苗。

        多无害，偏偏能于梦中唤起烧烈火，煞气难控时，恐怕也不及此间万一。

        烧野火渐次熄灭，只余腹烧灼，文火慢烹。

        “闭嘴。”百里屠苏忍灼烈火，挥剑斩向梦境中央。

        百里屠苏斗得过最难缠的妖，却斩不破无名火焰。

        “怎又中了术。”他辨少年的份，意识上前一步，要去破术。

        白日里窥见的轻粉花，又一次现于前。

        百里屠苏向来很少梦，过去的十七年大多浸泡在剑法武学中，唯一多的激烈思绪，不过是对于复仇的烈执念，以及独行偶被他人打扰时的淡淡厌烦。

        对方避开了他的手，百里屠苏听见轻笑声悠长的回音。

        梦中长安城中正值日盛景，梦外，百里屠苏探窗为乐无异披上薄被，目光厌恨又复杂。

        血、练剑、浇洗冷，躁意不曾消歇。

        少年呼清浅，伏在窗前睡去，也许觉到冷，无意识缩着肩膀。

        百里屠苏抬，见乐无异双唇微合，并未开言。

        “可你想看。”有声音凭空响起。

        四野渐有烈火攀而上，焚烧肌理肺腑，这一刻，他心知自己在梦中。

        绮梦如，不知在哪个时辰缠上了他，只知梦中白雾漫天，辨不清昼夜天地。

        百里屠苏看见雾气后面，少年人轻笑挑衅的脸。

        不攻击，不亮刃，不作激怒，只是上前将手放了他的掌中？

        一步，两步，梦中的乐无异步法无故变得莫测起来，叫人抓不住一片衣角。

        熟睡中的乐无异不知，百里屠苏了怪梦。

        厌恨是对于己的，复杂，则是因为一个梦。

        “离我远些。”他听见自己的呵斥。

        百里屠苏是急着惊醒的，他无暇理狼藉的床榻，只因，梦中那声音，从来都是他自己的。

        不是梦魇，不是煞气。

        练剑练剑，多寂寞。

        野火于腹聚作火焰龙蛇，蜿蜒而上，撕咬每一寸骨骼与血。

        这一剑来得太急太猛，暴怒之中携带着一种更为剧烈的酥麻，沸腾的岩浆随剑意一同迸发，雪白光亮尽数落后，梦境终于碎裂。

        烂熟于心的剑招不知练过多少遍，他收了剑，走向睡脸无辜的始作俑者前。

        少年人清的嗓音被摄魂术扰几分混迟钝，低的，断续，显从未有过的甜糯。百里屠苏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那人的面容一样隐在雾中，只依稀能够推齿白唇红，量未足。

        一切都与记忆别无二致。

        这个梦令乐无异到一阵不属于自的寒冷，像是误了谁的记忆，直到肩一，前冰寒消，回归了自己见惯的长安。

        天地摇晃，造客栈景，客房中，少年与他相对而坐，仍是白日里中了摄魂术的痴痴模样，粉的唇，细白的颈，衣襟敞开之后的锁骨与膛。

        “不止这一，你想看，想等他继续宽衣。”

        “原是梦中。”掌中凭空召焚寂剑，刃深红，翻涌着昼夜不息的煞气，百里屠苏向深雾中的人形扫去一片剑芒，意破梦脱。

        不同的是，乐无异保持着空空神，双手却自行拨衣襟，仿佛素手摘花，一层层剥去阔大叶片，中央粉白堪怜的花朵。

        他长久地立于窗前，最终，在少年着凉之前，取了薄被为其披上，而后匆匆掠起，几个飞转，便隐于远群山。

        一只温的手钻了他的掌心，柔，像曾经握过的。

        是梦魇动煞气发作？可是若说梦魇，梦中人为何会是乐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