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笑，揽着仇峥的胳膊、环着仇峥的腰、讨仇峥的好。仇峥倒是一直板着脸，但他也不在意，借了后厨烧饭，三盘四碗，一素两荤，汤和饭，日日如此，几乎没有重样。之后他脆买了那套餐，厨房的人跟他熟了，就专门给他留了一块空白的桌，供他把常用的东西放在那里。他还给鞠丽瑶买了很多东西、折了很多东西，她把它们一一收着，可是后来她搬了家，又了国，那些东西都被留在了那间仄的、湿的地室里，再无人问津了。

        她那时还不明白天无不散的宴席的理，一个劲想给王飖和仇峥留东西，尽她什么也买不起。于是她决定折星星——作业不写就不写吧，她听着王飖送给她的MP3，一边听一边折，一周后就折完了两人份。她把它们装洗净的汽瓶里，决定在最后去的两颗星星里面写些要祝愿的事。

        给王飖的写：祝愿你什么都能到。

        给仇峥的写：给仇峥和飖飖。

        应该没有人会拆开瓶里的星星，那她就不算是……撞破他们的秘密了。

        鞠丽瑶当然知他们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但是王飖没有提起，她便假装那天还有很久才会来临，交完这周的周记，还有周的期中考试，期中后有放假，王飖答应过要带她去赶集市——王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两辆二手自行车，去时他载着她，回时仇峥载着她，王飖载着几大袋的好吃的和好玩的。

        她喜跟王飖一起买东西，哪怕大多数东西不是给她买的、给她用的，但是王飖就是有办法把集市逛成游乐园。这个是什么味，那个是什么的？没见过，不知，都买回来试试吧，丽丽，你想咬一试试吗？

        她笑说好。

        不过相比之，王飖就没她那么自由了，仇峥似乎有很多要讲给他、教给他的事，他有时掏手机记，有时实在听烦了，就推她来当挡箭牌，哥，你看，丽丽都听累了，我们说丽丽兴趣的事吧。其实她一都不累，但是王飖朝她一个劲使，于是她就装作打哈欠——打哈欠了，骗人了，再偷偷一双睛，挤给仇峥一个笑。

        她真的被带坏了。

        但是王飖说得对，她朝仇峥一笑，仇峥就也对她笑。她学会了讨他好，他喜她讨他好。

        那我应该，怎么样让他们把我记住呢？鞠丽瑶有些苦恼地想着这个问题。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星星。折纸时她一遍遍地听，挥别天的绿袖/秋天开始……你的左手/有我许多/没写完的字。

        一天一天，手指红了，生茧，被老爸骂了，因为没能及时送餐给客人，作业老是不交，又被罚站了——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因为那不重要。学习不重要，成绩不重要，未来不重要，反正我也从没想要走去。反正我也……只会永远待在这里。

        “歌写来是给人听的，你听到了什么就是什么，就比如你的父母、你的老师、你的朋友，他们都可能是曾经给你一把钥匙，又了你一次的人。”

        “只了一次？也太少了。”

        “一次已经很多了。”

        一次已经很多了。

        两个月也已经很久了。

        那天鞠丽瑶捧着两个瓶，在大堂里找到在跟人扯闲篇的王飖，一瓶是给你的，一瓶是给你哥哥的。她问，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王飖愣了一，对，还有三天我们就要走了。顿了顿，他说，本来想晚一告诉你的。

        鞠丽瑶并不意外，毕竟像王飖那样讨人好的人，总归是有一天要变得残忍的，这不是他的错，是那些想被他讨上好的人太贪心。而她不想变贪心，所以只是问，你们还会回来看我吗？

        王飖歉然，可能不行，我之后要国了，国以后可能就……不会回来了。而我哥……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