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连微微抬起，神不再只是恐惧，而有了些许愧意。

        “我写......我都写......”。

        扬连饱满的额上，冷汗涔涔而。

        一沓奏折被从门外丢了来，“啪”地一声，重重落在扬连面前。

        若年后，扬连是否知，宝嘉行侍郎大人，假托他的名字作了一首《狱中绝命辞》：“大笑大笑还大笑，刀斫东风，于我何有哉！”以歌颂西林党的风骨。

        他停顿了片刻，抬看向扬连，目光深邃而冷漠。“你以为你前的这些苦难与屈辱，是你一个人经历的吗？不是的。你不值一提，跟本公父母相比，你本什么都不是。”英仁贞的目光越发冷冽，仿佛一把利剑刺向扬连的心脏。

        死了，一切就结束了，生前后名，已经无暇顾虑。

        这样的事，在他们这些清士大夫里，从来都被视为“天理”。如今陷囹圄，反倒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生了惭愧之心来。

，只剩死生的抉择。

        牢门外，黑影被长长地拉扯，遮在扬连的上。

        “你知吗，几十年前，本公的父母也曾向你这样的士人、父母官苦苦哀求。”英仁贞忽然低声说，话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寒意，“那年，天气不顺，蝗灾肆，朝廷财政紧张，本应要宽百姓，结果他们反而以‘劝输’为名，加重了纳税。”

        “魏公，魏公……”扬连虚弱地重复着，“若是能速死，我愿供一切，不留余地……”如万蚁撕咬般疼痛，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视线中仿佛浮现早已被遗忘的理想与信念，却又被铁链和折磨压得无法息。

        “呵。”英仁贞发惯常的冷笑，听在扬连耳里，直令他心胆俱裂。

        扬连深深地埋了颅。

        他再度低，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牢房的冷气让他无法忍受。他听见了魏忠贤的脚步声，那些从未曾在他生命中现过的威胁，此刻变得格外真切。

        “魏公，若能赐我速死……”

        他的压着沉重的铁链，每一次呼都像是承受着无法忍受的重量。他低，不敢再看那位曾让他奋勇直前的理想，而此时的他只希望――一切结束。

        英仁贞的笑声在黑暗中回，像一刺深深扎扬连的心脏。他低，看着自己被血染红的手脚，中已没有了曾经的自豪与骄傲，剩的只是对生死的恐惧与无望。

        英仁贞冷冷：“把这些弹劾本公的家伙，统统供来，本公便遂了你的心愿，叫你死得毫无痛苦。否则，嘿嘿......”

        “那年，本公父母遭逮捕，被施以酷刑，最后示众暴晒致死。”英仁贞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本公亲目睹他们的痛苦与绝望。那时的本公，什么都不懂，只有愤怒。那种无力，比任何刑罚更为沉重。”

        英仁贞的中却闪烁着冷厉的光，“本公的父母，他们也曾是百姓中的一员。可在朝廷的中，不过是那些微不足的蝼蚁。那年，天灾不断，生活困顿，百姓苦不堪言。我家也不得不忍受苛刻的压榨，试图逃离这片土地，寻求一线生机。可正是那时，我家被衙门盯上了――被扣上‘不务本业、抵朝廷’的罪名。”

        “不过被阉割了，就这么想死？没有了你扬御史大人，家国和朝纲怎么办呢？”英仁贞悠悠，“本来，你也只比本公多一截，如今还不如本公呢。”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扬连，使他浑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