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这空档，纷乱的蹄声从远传了过来。

        昏沉的崔玉被抬到车上，听着逐渐远去的凄厉惨叫，亦卷了一场旧梦。

        满目焦急的瘦削妇人，由侍女搀扶着站在车辕上，慌忙张望，瞧见中箭昏迷的崔玉，险些摇摇坠摔车去。

        “裕嘉！”太妃呵住她，一改平日的柔顺拘谨，“她受伤了，带上她只会是累赘！”

        她低，看着为自己缠布条的纤长指节，莫名有些发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蓄须的中年男打，领着一众挽弓的骑兵踏而来，神凌冽如寒潭淬的冰锥，直向民之中。

        那被泪浸染得模糊不堪的男人，忽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拾起了血泊中的长剑，似方才一般，用布条紧紧缠到了手上。

        “杨自诚，杀！给我杀光他们！”

        他叉着腰，远远瞭望了一圈四周的景致。

        听着那无奈又溺的语气，崔玉心发酸，泪紧跟着一颗颗砸落来。

        扶着长公主的慕雪，赶忙朝着暗卫叫嚷：“快！快去救娘！”

        “也对，那孩的父母都死在了乱民手里，若独自留在青州，估计是没法儿活，行，就带她一起走吧。”

        “像这样用布条把剑缠在手上，就不需要担心剑会脱手了。”

        虚影浮动，崔玉见着他抬起了手，再一恍惚，一个瞧着约莫十来岁量的少女，便飘忽现在了他的侧。

        “诶，你一直不肯说话，我们带着你行走江湖，也不能总叫你小孩啊，要不，我先暂时帮你取个名字？”

        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似乎被虚空吞噬，本传不到男人的耳中。

        “玉娘，这次回去，我们要个孩吧？我想安定来，不再什么游侠了。待回边城，我去买一方小院，也种上黄腊梅，同你，同我们的孩……”

        “玉娘，若这次能够脱困，我们要不回趟家吧？”

        “母妃？”她有些诧然，挣扎着不肯前行，“崔玉，崔玉还在那儿……”

        许是想到了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太妃眸中闪过丝犹豫，裕嘉郡主见状，赶忙喊东残存的几名护卫去扶崔玉。

        随着记忆回溯，崔玉的眶里蓄起了雾气，她不住哽咽，伴着哭颤的尾音应他，“好，回家，我们回家。”

        她望着那宽厚的背影，不自觉起想跟上去，忽又见他侧朝自己看来，忙怯懦地垂了视线。

        “从前阿耶阿娘总说我在福中不知福，我还不信，如今来这一遭才发现，如今这世啊，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便是不易了。”

        回过气来的长公主靠在她的怀中，腔不住起伏，浑怒极发颤，艰难吞咽了唾沫，圆瞪着猩红的双眸，厉声令。

        说着话的男人，牵过她的另一只手，歪把脸贴了上去。

        “非得过了月再回去吗？行吧，都依你，谁让家里是你说了算呢。”

        “可她刚刚救了我们啊，母妃，母妃，她……姑母，姑母若知我们丢她不，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救救她吧，母妃！”

        “我家玉娘最喜吃笋，嗯……就叫你青竹吧，你看怎么样？”

        紧跟在他后的车，停了来。

        男人的声音忽而一顿，似有人了话去，半晌他才又应答到。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敢认前的母亲，颤着声摇。

她，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