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是片叶不沾。

        苏清方珠绕着左右转了一圈，像是在示意李羡周围况，轻声提醒：“殿，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苏清方嘴角微挑，笑肉不笑：“比如，我已经抄到第八卷了！”

        李羡没有直接令罚她，还借安乐公主的名义把她捞来，后面更可以说安乐与她交好，他念及兄妹之，不与苏清方计较。

        苏清方笑容莞尔，一步一步朝李羡走去，踩着秋黄的草尖，发吱吱的声音，“说句实话，我确实不是没想过借一借太殿的威名。不过，我不是恩将仇报之人。用这个抵，只是单纯因为我没钱而已，所以……”

        后侧的李羡碾了碾手指，带钩仿佛还在手中，尖不自觉抵紧了后牙槽。

        可惜和他比箭的少年已经骑远去，得再好也没人看了，都是白忙活。

        李羡轻嗤，自己去取了羽箭，从苏清方边走过，揶揄：“我怎么听说，你一个字没动？”

        语调抑扬顿挫，和那日在椒藻殿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却已经完全没有关心意味，更像是暗示那夜之事。

        李羡并不辩解，反问：“别说得自己好像衔负一冤屈。我问你，你让人把卫滋往死里打，如果事发，你准备谁给你兜着？”

        好箭。

        苏清方蹙了蹙眉，疑问：“你怎么知我找人打了卫滋一顿？”

        苏清方翻了个白，没理会这句，回击：“我抄，是因为卫家长兄待我不薄。我也不像某些‘忘恩负义’之人，自不会让长兄难。”

        一旁的苏清方翻了个嫌弃又得意的白，气定神闲反问：“所以殿的意思是，我买凶伤人，还栽赃嫁祸给殿？”

        它归她了。

乐公主远去的背影暗想，旁边响起李羡颐指气使的讨厌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把箭给我。”

        不过苏清方开的价也太低了，定金只有一个金带钩，也就够把人打一顿的。

        李羡挑眉，又瞄准了一箭，“你把我骂了个狗血淋，还会抄经？你有这么乖？”

        苏清方挑眉，半是提问半是提醒：“太殿之赐，应该还谈不上‘御赐’吧？”

        苏清方现在只后悔当初让李羡写了幅大字，应该写小字，能随携带，看他见了汗不汗颜。

        自然也就算不得言而无信。

        收到苏清方信件的灵犀，大概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和其他公文一起转送到了江南。李羡前刻还在案牍劳形，后刻读到一封千里而来骂自己的信，狂言的人还远在天边，发都发不。

        苏清方冷笑。

        李羡毫不心虚：“我可从来没有说让卫源罚你。”

        如此一来，该罚的也罚了，好人他也了，谁也说不了他一不是。

        说罢，苏清方屈了屈膝，行了个恭敬又随意的礼，从李羡边经过离开。

        李羡想到那封信，字迹从工整到混乱，认不是苏清饭的笔迹，但也可以想象苏清方当时叉腰骂人的模样，肯定是越来越激愤，揶揄：“还有，次记得找个字写得好的主簿，不然污了你们苏家书法名门的名声。”

        李羡抬似想了想，“我还记得，那天你嫌太招摇，会暴份，没用。怎么就给去了？不会是给人定金的时候，不小心无旁，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吧？”

        “若是追究起来，地痞说买凶的人给了他这个东西，卫家是来找我，还是找你呢？”

        飞的那一箭，是无论如何也追不回来了。

        或者说把柄。

        “比如？”李羡引开弓，一箭，没靶中二寸。

        “捉贼见赃，杀人见伤。那个打手说找他的女人全程带着幕离，看不清脸，你自可以说是你遗失的，”李羡没想过可以凭此拿着住苏清方，“不过，不慎保御赐之的罪名，你逃不掉了。”

        “还有，”苏清方回，笑容可掬，“殿的箭得再好，也只能是百发九十九中了。”

        李羡朝苏清方伸着手，一副要箭的样。

        苏清方站定在李羡面前，相距不过二尺，轻轻一提，便从李羡手里走金带钩，炫耀似的摇了摇，示意侧，“这个里面的字，我锉掉了。殿也没办法证明，它是殿的东西了。”

        “太殿，好灵的耳目啊，”苏清方夸赞，“可也有不知的事。”

        但苏清方不吃这套，直接戳穿：“太殿若是真心和我既往不咎，又何必提及呢？我推殿之事，一旦为我表兄所知，我难会有什么好果吃？”

        苏清方瞥了一不远的箭篓，不为所动地欠了欠，“太殿见谅，清方抄经手酸，不能为殿取箭了。”

        “不是你说，我耳目灵吗？”李羡暂且放弓，从腰间取一枚金带钩，好整以暇问，“我记得，这个带钩，我那天给你了吧。怎么落到一个地痞手里了？”

        这算盘打得可以，让他给她挡灾。

        李羡自问自答般：“恐怕没人敢来找我，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