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了才算有人味，常停雨看着怀里还在发抖的大弟，叹了气，一只手从衣襟里拿手帕，轻轻去他脸上的痕。

        常停雨沉默地收起手帕，转而将手掌轻轻贴在常危的脸侧。一瞬间，手的颤抖奇异地停歇了，怀里的人像被施了镇静咒，一安静来，又回到往日那般乖顺又沉默的样中。她缓慢地用手指和掌心抹去他角的泪，轻轻摩挲那角的泛红，那抹红在苍白的脸上尤为刺。

        常停雨收回手，回看了看廊外。

        常停雨终究是又叹了气，转迈殿中。

        大雨倾盆而，雨滴快速地从上至划过空气，接连着行程细小的线，又一线一线地连成雨幕。银线划空坠落，在石阶上溅起飘散，那上面蔓延着常危的血，被雨冲刷地破碎，已经很难看见。

        ＊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常危。

        雨势又大了。

        “你也知，停雨，”谢听雨手上拂过茶杯，“心的是法力，不是绪，它只是提供绪让人沉溺其中，你想要什么，它便给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痛苦呢。是我吗？是我这个不合格的师尊吗？是我让你泪了吗？你一次又一次沉溺于那日的回忆...是在怨恨我吗？

        登上最后一级石阶，常停雨停在殿前。屋外的雨已经不再磅礴，细细绵绵地随着风四飘摇，却半分飘不前的殿门。常停雨没将伞折起，只撑着放在门外廊，任凭雨顺着伞骨蜿蜒到地面。

        常停雨动作一顿。

        “师尊...对不起...”

        “我知你救徒心切，但柜格松除心这事，终究只是传闻。”谢听雨挥退要上前斟茶的寸兰，拿起一旁的茶壶倒待客的茶杯中。“你知我的格，传闻不可轻信。若要除，还得是对症药。”

        殿门无风自动，无声而开，殿的长明灯带着光倾泻。常危轻轻动了动，似是意识想要躲避亮光，他微微侧过，脸颊轻蹭在常停雨的臂弯，往温无意识地靠近。

        是啊，常危。常停雨看着手压着泣音小声唤她的人，握紧了手里的帕。

        心因愁绪而起，却并非以绪为，而是喜好修为法力。常危这心已不是一日两日，长年累月来早已到了不伤筋动骨无法除的地步。虽迫于形紧急以神力将其行生又打散，但终究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策，想来短期不仅常危自己不能再行修炼，便是法力波动都不得靠近。

不得躲闪，又因常危心神的震动凝结成形，无法消散，早在剑意凝起的一瞬间就被削地只剩一半，现剩的躯壳也被砍地四分五裂，似有不甘般发嘶哑的尖叫便消散在雨中。

        常停雨抱着常危，一步一步踏上平整的石阶。她走的很稳，一手撑着伞，只单手怀抱着意识不清的人依旧轻轻松松。常停雨见过被打散心的修士，没有一个不惨叫着搐，经脉断裂又快速愈合的痛苦几乎称得上天崩地裂，可怀里的常危连呻都不曾半分，只安静地窝在常停雨的怀里，微微地发抖，乖顺又沉默，如同每一个平日。

        怀里的人已经变得很安静，只偶尔还会小声呢喃。

        仿佛一剑劈开了阻，世间的一切又再次运转。常危浑搐着吐一大血，本就惨白的脸这更是毫无血，不知何时爬满脸颊的黑纹理尽数褪去，趴趴地往前栽倒。常停雨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刚被打散心的徒弟，也不嫌他上雨血混杂一片，卡着人弯直接把整个人抱起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人，转走上阶梯。

        谢听雨放茶壶，平静地和自己对视，“柜格松我会派人去找。但停雨，没有人会沉溺于纯粹的痛苦，人们只会追寻痛苦带来的望。依我看，常危为何会执迷于追寻那段回忆，才是重”

        ＊

        “他究竟想要什么，以至于如此剖心剜腹也在所不惜？”

        常危依旧在轻微地发着抖，经脉断裂的疼痛并非一瞬，而是绵长又细密，深骨髓，蔓延全。但他依旧没什么动作，只是不停的泪，一次又一次地呼唤她，像是这样便能缓解疼痛。

        一滴泪从紧闭的角坠落，泛起红，划过苍白的脸庞没发间。

        “师尊...”

        “师尊...师尊...”常危紧闭着，压着的哽咽，带着气声，小声地唤，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痛苦和孤注一掷。

        不要歉了啊，常危。常停雨将他轻轻放在榻上。看着他因自己的离去而意识的难过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