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瞧她这样，一时心底微微生疑，却伸手抚了抚她的额：“你若能明白，周家自不叫你受委屈。”

        周老太太见她如此，不由敛了神：“周家素来家风清正，家中长幼有序。等你了门，日后理当上扶兄长，教弟妹，省得让旁人议论，说你们夫妻不懂分寸。周家虽说谈不上钟鸣鼎，却也是书香门第，家声清白，小辈端庄自持，不惹是非，才不损周家的名声。”

        “孙女晓得了，定规劝莲少爷，不损周家名声。”

        少女又摸了一块桃酥，放嘴里，松鼠一样慢慢啃。母亲向来不许她多吃甜的，老太太嗜甜，正屋的心都放足了糖，她虽然耐好，憋久了也忍不住。

        “不损周家的名声。”

        正屋里，婢女一盏盏加了灯，老太太才放乔璃门。她一走，坐得直的老太太就歪倒引枕上，陪嫁的嬷嬷连忙上前，捶背，好一阵伺候。

        倪何惠看着多宝阁上摆着的一架象牙观音像，沉默良久，才叹一气，对嬷嬷：“不聋不哑，不家翁。若不是今后就指着大老爷，我又何必掺一脚，对一个小丫喊打喊杀？”

        “苦心？”倪何惠冷笑。“屋里就咱们俩，你别和我打虎。那说不定是全桐城最小的童生。换了你，你想得开？”

        乔璃最后看了她一，才往自己的院走。也是她今日稍康，经得

        院外十步远，红姝才松开纤手，末了又深深一福，足了礼数。周大太太院里的仆人大多如此，与周大少爷院里的人很是不同。

        “姑娘说得是。”红姝应。她说话声音细，听着略有些中气不足似的。“太太是……善心人。”

        扶她来的丫鬟红姝也是适才倒茶侍奉的，年纪不很大，细脸儿，蛇腰，梳着辫，别着一支金簪。乔璃扶着她的手，指尖贴着脉门，又瞧了瞧红姝的眉，敛眉低：“我观屋中设了佛龛，一尘不染，又听闻太太素来虔诚，礼佛持斋，宅心仁厚。太太是善心人，未来能侍奉左右，我喜不已。”

        “二少爷脾气拧，成了家，慢慢也明白大太太的苦心。”

        “想不开，又能怎么办？”嬷嬷丹琳也叹气。“二少爷毕竟没场……没场，也能尽早断了念想。”

        “她一个小人家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少爷。”

        乔璃放桃酥，拿起帕嘴，然后一字一顿地重复周老太太的话。末了，挑唇一笑。

缓缓开，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慈和：“好孩，如今你母亲愿意亲上结亲，咱们周家自当替她好好照看你，养你一生无忧。这桩亲事是她的心愿，既是表兄妹，彼此知知底，将来也好相互扶持。”

        乔璃：“老太太教训得是。”

        即将褪去的一抹光照在她安稳的神上，一半亮一半暗，倒多了几分飘飘拂拂的禅意，重复的话语，上她的神，倒让普通一句话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嬷嬷知她话中深意，一边拿人锤给老太太捶，一边：“乔姑娘看着是个好的，虽然久病，观面相未必没有后福。”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女上，语气越发温和：“你年纪还小，往后嫁了人，最要紧的是安分守己。家宅之中，妇人当知退，不争不抢，方能久安。”

        那周老太太与自家嬷嬷说私房话，这乔璃又拜了一回周大太太。许是见天已晚，大太太不过叮嘱关照几句乔璃的，就放她回客院。

        她不似其母那种深目削颊的人面，而颇为珠圆玉，是老一辈喜的“福相”，只是毕竟病得久，白玉的小脸透着青苍，嘴唇抹了一胭脂，也将吃去了。可仅是一笑，没有血也丰的唇便展可喜的弧度，薄薄的微弯，长长的桃花就深深地盈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