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故此无稽之言？小的可是再老实不过的良民。那个老匹夫连我姓甚名谁容貌长相都一概不知，谈何通缉？去年冬天我割了他的雜小作惩戒，他早就吓得了。这不安生了快半年，也没听靖丰府衙再有剿匪意图。”

        面的日期是“大胤嘉平贰拾捌年肆月拾柒日      己亥年丁巳月戊午日”，落款是他的名字“殷瀛洲”。

        “瀛洲哥哥，我……”袅袅泪光盈盈中仰起脸望向他，啜泣着轻声：“我，我很喜……我也愿意……”

        殷瀛洲顺势握上她的手，将她紧紧箍在前，咬着她的耳尖一路吻。

        袅袅捧着这张婚书，似悲似喜，止不住的酸涩泪意上涌。

        殷瀛洲亲了亲她的眉心，得意笑。

        痛快之，如飞鸟林，惊蛇草；自然之，又如坼之路，屋漏之痕。

        殷瀛洲低凝视着她的睛，认真：“袅袅，你要想好了。婚书上写了名字，便能官府的籍造册，你日后反悔的话，我要去告官的。”

        爹爹和娘若是仍牵挂着她这个女儿，此时会在天上为她欣落泪吗……

        用笔着墨，毫无起止之迹，似鸾凤翔空，又似蛟龙跃海。

        翻过此页，却是他详尽地写明了自己双亲俱无，尚未娶妻，年龄几何，且有多少钱财家资，还特意注上他自少年即是四浪，居无定所之人，籍贯不详，生辰八字也不知云云。

        湿的唇在白腻的后颈反复连，他呼炽烈，嗓音低哑：“不如夫教教学生，如何写得一手妙字？”

        端的是一手如他这个人一般逍遥不羁，逸兴遄飞的好字。

        袅袅将泪全蹭在殷瀛洲前，抱着他的腰闷笑：“你这人不是最最藐视王法律令的吗？你是官府通缉的要犯，登门告官正好是自投罗网，省得靖丰府尹发兵缉拿你了。”

        ——正是十天前。

        字里行间，他满满的意，力透纸背。

        也或许是他对她是否愿嫁于他还心存犹疑。

        豹毫笔，廷圭墨，澄泥砚，行云中将他所有不可说不必说的心绪溶在笔尖，浸于纸上。

        透过这份婚书，袅袅似乎看到了在她未察觉之时，殷瀛洲正襟端坐于书案后，趁着风和天朗，日光正好，在潇潇飒飒的竹涛声中，垂了深邃乌黑的，眉轻敛，薄唇微抿，静心凝神，屏气穩息，挽袖提笔。

        袅袅为这个念生羞喜交加的赧然，拿起婚书转过轻轻了未的墨迹，不敢回视他。

        既如此，袅袅取过笔墨，穏了穏心神，郑重地在殷瀛洲的名字旁边写了她的名字。

        她竟不知他还能写得一手狂放苍劲的行草……

        或许是他早已备好，只是近心更怯。

氏好女，懿贞善。无以之聘，唯奉此心。并双生，相携白。共约鸳侣，永结鸾俦。日月可昭，天地同证。

        袅袅闻言，憋不住“扑哧”笑了声，两个小酒窝顿现。

        细观他的字，运毫转锋，若画沙印泥，畅清峻；分行布局，若刀切锥刻，潇洒匀称。

        “旁人娶妻要三书六礼，我一张纸即能个仙女儿回家，我这次真是了票无本万利的好买卖。”

        “别哭……我知我的字难看，可我自认为，还未难看到让你哭来的地步罢？”

        袅袅吃吃笑睨他一，“难得你肯服。”

        更或许是他仅仅为了哄她兴，使她安心。

        颊边还沾着几颗滢滢碎泪，初荷凝也似，极是动人。

        清婉隽秀的簪花小楷与银钩铁画的行草并列一起，确是很有那么儿天造地设的意味。

        他实属厚颜，若非有违风仪，袅袅真想给他个白。

        待墨迹透，殷瀛洲站在她旁，取过婚书上看了看，：“这一看，更显我这字像是狗爪刨来的，脸要丢到茅坑了。”

        他甚麽都知……

        洋洋洒洒的行草三页，细闻之，隐隐还有些腻的墨香。

        殷瀛洲抬手拭去袅袅角的泪，将她抱在怀中，哄她：“虽是工期有赶，衣裳尺寸应还算合。只不知是否合小的心思。若是不喜，望小大人有大量，宽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