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远见状，冷冷睨他一，紧拢掌心珠玉，险些成齑粉。见桃躲向轮椅后的阴影里，裴知才堪堪抬，与那双尾微翘的桃花相对。

        乞乞缩缩站起，桃将手搭上轮椅，怎料轮椅还未转动，远廊的黑影里，传来如风般的嗓音，带着几分埋冤，“小嫂嫂跑得快。”

        “那依我看……这血窟窿还是多沾兄长痨病咳的血为好。”裴知远嗤笑，目光越过裴知，锁定在桃上，见她泪漪漪，一言不发，瞬间沉脸。

        如这碎玉，即若得不到，那便毁掉。

        *

        只要她喜他、不骗他，往事便都过去了。

        桃默默无言，唯有裴知开：“你上的血渍倒比这朱砂痣还醒目，你嫂嫂该再多戳几个血窟窿，多清醒你昏掉的魂灵。”

        “知远。”裴知转动轮椅，轮椅碾过青砖：“在佛寺住了几个月，经文没学几句，倒纵得你骨泡了，袈裟穿不了也就罢，连俗世衣带都缠不利索了。”

        “嗯。”桃。

        “交给我。”他说。

好她几绺鬓发，又掖好衣襟，抚过她脊背，轻轻拍了拍，替她拭去泪说：“好，先回去。”

        纵然如今形销骨立，他想持风骨，信自己所信。

        裴知扫过他染血的腰封，冷静：“珠玉给我，我替你嫂嫂收着，省得为兄将你这荒唐行止编作《稚错襟录》，送去国监当蒙。”

        裴知远嗤笑。他退后半步，翻动掌心，任由珠玉从掌心坠落，碎溅在青砖上。靴尖碾过碎玉，裴知远说：“小嫂嫂的泪和珠都太人。”

        桃循声望去，只见裴知远从阴影走来，衣襟松松垮垮，腰侧洇一滩血。他脸苍白，唇边却带笑，左手拎着腰带，摊开右手掌心。她定睛一看，是青玉簪上的珠玉，彻底慌了神。

        “小嫂嫂，掉了这个也不知晓，未免太心了。”裴知远嗓音裹着笑，又对裴知作揖：“兄长，好久不见。”

        “檀槿…...”桃颤声攥住他袖，却被反手摁药香的怀抱，裴知冰凉的唇蹭过她耳垂：“没事，什么都不用说。”

        他心是好的，但她是不能完全信他、依靠他的。

        “知远负着伤，先行告退。”他消失在夜里。

        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裴知远。裴知远似乎比以前长了不少，整个人宛如淬了冷光的利刃，誓要把他一寸寸剖解骨。

        裴知远轻描淡写地系上腰带，系带到腰侧，沾了些血，“是嫂嫂的簪花技艺太，太顾念旧，教得我连这衣也穿不好。”顿了顿，他又低声：“小嫂嫂，过来取你的东西。”

        他很可怖么，分明都替她掉泪了。

        只听耳边裴知说：“顺玉，珠玉给我，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