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毕竟好哄。她止住了哭声闷闷地应他，又怯怯地小声说她不想在这里上学了。

        不过从那天起，哥哥早上上学时都会提前把自己房间里的椅搬到门，等到傍晚回来需要写作业时再挪回去。

        家附近有一所小学，临近放学时会响起萨克斯演奏的《回家》。记忆里她无聊时总趴在沙发上听着绵长似呼唤的曲声，透过窗看街上三三两两成群的走在一起说笑打闹的学生。

        说话时总得不到回应，玩游戏时没有人愿意和她一队，午睡的床上会现剩饭残渣、垃圾和虫。

        临近他们要回来的时间时，她会早早地蹲在门分辨属于他们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蹦起来笑眯眯地叫妈妈和哥哥。

        直到有一次被一个小男孩推倒在地，嘲笑她是脏兮兮的丑八怪，天纯善的小女孩才迟迟地发现了大家的恶意。

        她被孤立了，从一开始就是。

        她想从这间不大不小的屋里去，想像哥哥一样坐在教室里上课，想像在外婆家一样认识一些朋友，想打开那扇被锁住的门，在从未见过的繁华街上撒儿奔跑。

        有次等得趴在地垫上睡着，妈妈开门吓了一。

        她试着踮起脚去够那扇门，但门毫无疑问地纹丝不动。那扇门只有在两个时刻会打开，一个是早上妈妈带着哥哥门的时候，其次是傍晚天黑时，门外的楼梯上终于传来轻重参差的脚步声时。

        对着窗外发呆，或是从早看到晚的电视便成了她消遣的单一方式。

        开了个她忽然就开始委屈，接着搭搭地开始掉泪，朝着哥哥哭诉有人说她是丑八怪，说她不卫生。

        哥哥放学来接她时，她缩着手不愿意让他牵，低一声不吭。程逸洋奇怪地蹲来问她怎么了，她就摇，说自己不净，会把哥哥脏。

        她迷迷糊糊被吵醒时哥哥正拍着她衣服沾上的灰，拿着纸巾替她脸，而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她的不省心。

        她最初不明白这样的滋味，长大后又无数次与这种觉重逢，才迟迟地明白，那是孤独。

白日里哥哥上课，妈妈上班，反锁的门窗决阻拦她任何去玩的想法。

        还有一个例外，偶尔听到一串钥匙声和沉稳的脚步时，她便知是爸爸回来了。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待在家里。

        末了程逸洋还怕她觉得自己不够真心，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她哭花的脸，哄她，才不是这样，他们都胡说八，瑶瑶在哥哥心里是最好的。

        她呜咽着别过，泪滴在了哥哥的肩膀上。她伸手想把那滴珠拂开，手就被紧紧牵住了。

        从小跟在外婆边长大的她自然懂事，知自己能在这儿上幼儿园

        她只好不再开，拿着别人选剩的玩自言自语，默默将床上现的东西用纸净扔掉，在还算净的位置缩成一团睡。

        中午如果饿了，桌上有剩的饭菜。她学着妈妈教她的样胡乱地倒小锅里饭，大分时候都是不温不凉的，但能填饱肚。

        那段时间也不过几个月，在记忆里却被拉得无限漫长。一天的白昼似乎不止七八个小时，就像她待在外婆家时蹲在草丛里看一只蜗从一片叶爬到另一片叶上，而负责攀爬白天这条路径的蜗，好像需要爬几千片、几万片的叶。

        程雨瑶的穿着和城里的孩不一样，刚到城里时妈妈也没空带她买新衣服，因为在乡生活了一段时间，脸颊一到冬天便会起冻得通红的皴，看起来土里土气，和在父母边长大的哥哥完全不同。

        哥哥手足无措地把她抱在怀里，笨拙地轻拍她的背。

        后来刚开始上幼儿园的生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