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穆瞅了她，挣开她的手将书扔在一边，清清淡淡吐个字来：“疼。”

        至于顾谆其人……罢了。

        长公主唇边笑，吩咐：“那便晚些再传膳。”

        或者说，周家这门外戚，确实得威风。

        靖安熟门熟路地推开正房的门，在东稍间找到了她一日未见的驸。

        靖安自然听懂了这是什么意思。

        靖安的视线不由落在他捧书的手上，衣袖垂落，一节白皙漂亮的腕骨。

        照理说，那样不堪的过往本应被他极力忘却，但顾谆不得不承认，在那段时光里，羽翼未丰的长公主所给予的庇护和安心，令他至今无法忘怀。

        靖安不由失笑。自从忽发奇想着他扮了回猫――原本不过一时戏言――这几日倒是越发能从他上看

        这位王公昔年游戏京城时被长公主教训过，自此很有些宿怨。

        长公主承认自己某些时有些陋习――比如为图舒适歪在榻上看书，或是行使特权叫旁人来念。但敬熙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一向惜书本，就算躲懒不肯去前院，正屋东间也有个小书房的。

        “敬熙还在房中？”她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小侍，随问跟在边的玉溪。

        瞧这熟练的语气和理所当然的态度，只怕平时没少这样支使人事。她是在府里供了什么神仙，真能挥挥手就完成她这些不讲理的要求不成？

        他起再拜，声音有些沙哑：“谆虽不才，愿为殿效犬之劳。”

        她只是在思索，因为周黎的事，她与大理寺素有摩，即便有父皇旨意，其他人也不一定买账；若是搞掉一个酒饭袋就能交换到顾言之的合，确实很划算。

        顾谆瞬间没心思缅怀过去了，勉笑笑：“……是。”

        顿了一顿，又：“周公获罪前，陛已免去其御前职务。”

        这一刻，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伪装被彻底击碎，在长公主面前，他永远狼狈、落魄，无所遁形。

        靖安注意到了他的异状。

        顾谆想起昔日在公主府的日。

        律，囚问三品以上官员，不用监牢，许别另居。但周黎并不在此列。

        “他找你麻烦了？”靖安若有所思，“我知了。”

        若非长公主先前的态度，他真的会以为这是故意刁难。可是靖安已经翻开其中一份卷宗细读，他也不好多说，只暗自咬牙：

        顾谆忍不住去探寻长公主隐藏的绪，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一句随闲聊还是某种他不该企望的承诺。

        四目相对，顾谆心中重重一，停顿几秒，有些仓促地撇开去。

        既有人照顾，又能得家人探望，周黎这牢坐得真逍遥。

        “怎么不去书房？”她走过去坐，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摩挲。

        如今这棵树正逐渐长成枝繁叶茂，却似乎不肯将余荫垂祜于他了。

        有的人啊，表面看着一副持重君的模样，却借着起的动作悄悄移了半个，侧脸刚好贴住她袖摆的衣料。

        “那么，言之总该告诉我，周黎在哪里。”

        靖安回府时，已是霞满天。

        尚书王松，字鹤年，长已外任为官，次亦是二甲，正在翰林院学习，唯独小儿文不成武不就，被父亲大理寺谋了个职位。

        黎穆披了件外袍，膝上盖了件狐裘，衣带松散，欹枕南窗。

        但她事一向专注，读书神时连黎敬熙那样的人都逃不过被放置，现在一心扑在正事上，一个前任的想法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靖安决定暂时搁置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她微微一笑，指了指侧摞起的卷册，“积卷繁杂，言之若无事，也来替我理一理吧。”

        ――――――

        屋安静了好一会儿。靖安闭目沉思了会儿，再开时却换了另一个话题：“刚才那人中的寺丞，是王尚书家的那个？”

        “驸爷今日未曾门。”

        彼时他家中落，沦落床笫之间，帐灯幽暗，未接，她隔着重重罗帐望来，也是这样的神，克制又清醒。

        “是。”

        这并不是夸张之语，大理寺有心刁难，送来的卷宗不分年份、刑名，只胡乱堆在一起，哪怕彻底翻一遍恐怕都要花上几个月的工夫，即便简单的归类整理，也不是一个人得来的。

        他们难得有机会坐来心平气和的说话，顾谆反而有些不自在，“……周大公去年病了一场，咳疾未愈，寺丞将人移到上院，并令大夫看顾。周家得知，亦曾派人来探问。”

        顾谆不自觉住手指，抬看去，正对上长公主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