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说好，略略寒暄过后，也不迂转了，径直问：“你可有收获？”

        何晋神立刻转肃，环顾四周,随即压低声：“上次和郎君分开，回去后,我便继续郎君先前的事,发动人寻遍可能的地方,然而一直没有那人落,直到月前,终于叫我探听到一个消息,他可能本没有回往西蕃，而是乔装份，继续隐在长安保命。”

        裴萧元沉。

        当年陈思达受他父亲裴固嘱托，领军归京持护景升太，半途却以遭遇大为由停步不前，背叛主将投向定王，是显而易见的事。

        不但如此，这么多年以来，裴萧元也一直在怀疑，背叛他父亲的，不止陈思达一人。

        当日裴固接到景升太之命离开北渊，行事是非常隐秘的。就连撤军也安排在夜间，分批悄然走，目的，就是为了不惊动西蕃人。若说过后被对方探察觉，自是在所难免，然而怎会如此巧，就在他离开没两天，敌军竟大举来攻，迫他不得不将事交给陈思达，自己回来守城，从而酿成后来的一系列变故。

        裴萧元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密，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他的父亲归京。

        三年前，在西陲之战过后，他获悉，当年曾主导攻打北渊的一名西蕃贵族战败投降，圣朝为官。此人应当知晓当年的一些。然而，没等到裴萧元寻到机会接近对方，那人便迁居长安，不久，因争风吃醋，为将教坊里的一名貌菩萨蛮收为小妾而与人结怨，被当街刺死。他有一个亲信，汉名叫查达，大约是于恐惧，连夜逃遁，之后不知所踪。

        这三年来，裴萧元暗中一直在寻找查达。去年秋他离开甘凉，名义上是去承平那里游猎散心，实际也是为了寻人，无果而返后，恰好遇裴冀为他定亲，接着受召京，计划中断，但何晋没有停止，继续代他与派西蕃的探保持联系。

        就在几天前，裴萧元收到何晋的消息，知他也到了长安，便约在今夜这里见面。

        “那人应当没有逃回西蕃，回去了，恐怕也是不容于族人的。他样貌又与咱们不同，长安潜往别地，容易受人注目，不好落脚。倒是继续留在长安，京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乔装一番，反而容易藏。”

        裴萧元颔首：“倘若没有逃回西蕃，这个推测很有理。我知了，后面的事交给我，我会去找人。你未得授命，这里不能久留，快些回吧。”

        “还有，不要叫伯父知你与我见过面。”他又叮嘱一声。

        “郎君放心，我怎敢让裴公知我来长安！后面若有事，郎君照老规矩给我发消息便可。”

        他说完，再看一四周，手指压嘴，发一野狐似的短促鸣声，不远外的野地里，应声六七暗影，皆是随何晋一起来的人。

        “他们都是从前可信靠的旧人，如今都还在京中各卫任职。当年大将军事之时，郎君还小，不知他们，但他们知郎君。念崔娘与郎君当年的义，年初郎君京，他们就想拜见，又怕各自职位低微，郎君用不上不说，万一给郎君带去不便。这回知我来，全跟了过来，往后愿听郎君差遣，誓死效命。”

        他中的“旧人”，指的自然是神虎军的人。

        当年神虎军的番号裁撤之后，原本的将官，如陈思达之辈，升官爵，富贵人，如何晋这样的，多遭贬谪，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即便还活着，也只是在边陲着手无兵权的杂将。

        但剩，还有一种，或当年在军中并未参与机要，或大族，得家族奔走庇佑，逃过清洗，后来陆续得以留在长安各卫任职。不过，因为上带着“神虎军”的烙记，他们自然也是不能居位的，如今多是些中层的军官。这六七人便是如此。

        何晋说话间，那些人已来到近前，围着裴萧元纷纷跪，称少主人，行军中之礼。

        这六七人，裴萧元此前大多是见过面的，有领军卫的，也有监门卫的，其中一人，更为金吾卫军官，竟是延平门的武候队正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