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金吾卫那边也有些事。”他不慌不忙地解释。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穿好衣走庭院,打开门,正想叫胡人阿姆送些洗漱的来,一怔。

        其实不止她，便是他自己，对皇帝今夜竟会和他说那些隐秘之事，亦到吃惊和费解。

        “这些话，他为何不自己和我说？要叫你来转告？”她轻声问。

        他说话时，侍女们也上前，列队向她行礼。

        絮雨等了他一夜，然而此时丝毫也没有疲乏的觉，只觉得人有些犯懒，大约是坐累了，漫应一声，抬起一臂，斜靠在坐床的凭几上，支臂托住自己一侧腮面，看着他朝外走去的背影。他走到门，忽然停步，慢慢转过来。

        “是件小事，想起来与你一声。陛万寿在即，往后司的事会比从前更多，此永宁坊距皇还是有些路的，来回不便，往后若是晚了，我便再宿于先前的住所里。和你说一声，你知便可。”

        裴萧元未再抬目，说完为她关门，屋离去。

        她已连着两夜没合，起屋睡了一,醒来便好似是午后了,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几声远发的啁啾鸟鸣，耳边不闻半杂声。

        “还有事？”她不动，依旧托腮，只抬起一双蕴满明光的妙目，望向了他。

        自裴萧元夜搜平康坊后,她便没见过她的面了。先前她的阿耶为了查清她底细，将她边的人全审了个遍，承平、宇文峙,甚至连青这毫不起的小厮，他都没放过。不知为何，她忽然生一种觉，或许，在那个搜检的夜晚过后,卫茵娘也已了阿耶的视线。倘若真的如她所想，说不定,卫茵娘也被阿耶审过。

        絮雨一听便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将杨在恩也派

        “公主也歇罢。我去了。”

        絮雨微微仰面，和立她前的男对望了片刻，：“裴二，我信你。”

        絮雨看见他中的关切之，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鲁莽之人。”

        裴萧元立待。半晌，她抬起了。

        裴萧元不知该如何回复她的这个疑问。

        门外立着七八个和甘凉郡守府里的烛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无不面貌姣好，神恭谨，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女。不但如此，中那本在紫云西殿服侍的宦官杨在恩也在。只不过，他一改平日的监装束，穿着件蓝不蓝绿不绿的圆领袍，系条束带，只差往脸上再黏一把胡，看起来就和个大人家里的事差不多了。他带着侍女们在此仿佛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却一丝不苟，面上无半不耐之，见絮雨开门后意外顿住，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躬：“小郎君起了？陛喜小郎君作的西王母图，特赐八名侍女，供小郎君差遣。另外，陛知此前赐给裴二郎君的这宅邸尚待修缮，便派前来督办此事，好叫裴二郎君不必再受这等杂事扰神，安心为朝廷办事。”

        裴萧元去后,絮雨独在床上再坐片刻，终于也到了倦。

        “好，我便看着。我看他如何。他若是到了最后还在骗我，那就别怪我不谅他，我自己去想法。”

        他仿佛没想到她已改如此坐姿，虽仍一少年郎的衣装，但一夜过去，发鬓未免蓬松，衣裳也是随，灯乌发雪腮，人看去懒洋洋的，带着慵来的几分妩娬之态，一顿，立刻低垂眉目。

        絮雨思忖了，觉得也有理。若是太晚的话，他原来的住比起这里，确实更方便些。

        她没有立刻起，闭着目，在脑海中梳理着这几日发生的这许多突如其来的事,一件件，一桩桩。

        裴萧元听了立刻上去一步，俯靠向她，低声加以制止：“公主慎言！更要慎行！千万惜自己，不可擅动！我看陛绝非言而无信之人，公主再耐心些。”

        少一路上的来回，他也能多得些休息。：“我知了。”

        忽然,她想到了卫茵娘。

        不知不觉，这一夜，竟就这样地过去了。

        他对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在随之而来的一片深沉而温绵的寂静当中，窗外忽然送了几隐隐的早鼓之声。

        他端详着她，最后仿佛还是不能放心，犹豫了一，终于，以更低的声对她说：“柳家人会为他们的恶而付血价的，我向公主保证。”

        他说这句话，面容冷峻，中烁动着剑芒似的寒澈的清光。

        第56章

        絮雨动了一动。他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早鼓声惊醒，猝然看向她：“公主歇吧。我先去了。”

        他迟疑着，还在斟酌如何应她的话，见她自己已是说：“我懂了。是他心虚，他不敢面对阿娘。”她不由又想起前夜皇帝分明探指若要摸阿娘衣裙然而最后又颓然作罢的一幕，轻轻冷笑一声。

        她听了，仿佛有些不解。收臂，慢慢坐直，：“万寿不是还有半年吗？何至于事这么紧？”

        絮雨慢慢垂首去。烛台的光盈衍满室，静静地笼着她低垂的覆着睫影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