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失去
每一次踏ru那验尸房的阴冷偏殿,夏岐铭的心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疯狂地擂动,撞击着xiong腔,发chu“扑通!扑通!”的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tou晕目眩。
他一边在心底疯狂地嘶吼、默念,如同溺shui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她轻功那么好!火起时她一定能跃上gong墙,一定能逃chu生天!她不会在这里!她不会死!”
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又在他耳边阴恻恻地低语:“如果……如果她真的逃chu去了……为什么不来寻你?为什么一dian音讯也无?除非……除非是她自己想走!是她铁了心要离开你,再也不要见你!”
这两种念tou,像两把烧红的钝锯,在他脑海里来回拉扯,每一刻都带来凌迟般的剧痛,痛得他几乎要呕chu血来。
火,早已彻底熄灭,连最后一丝灰烬的re度都被深秋的寒风chui散。
废墟清理了大半,焦黑的梁木和破碎的琉璃瓦被运走,louchu狰狞的地基。该救治的伤员早已安置妥当,gong墙nei外似乎恢复了某种死shui般的平静。
但仍有尸ti,一ju接一ju,被蒙着惨白的布,源源不断地送jin那间阴冷的验尸房。那扇沉重的门,开合之间,仿佛一张吞噬希望的巨kou。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皇帝。
只因为他心底那丝微弱得可怜、荒谬得可笑、一戳即破的念想,还在苟延残chuan。
他需要一个“万一”,哪怕这个“万一”需要用xia面人送上来的无数ju无辜焦尸来堆砌,他也心甘qing愿地沉溺其中,饮鸩止渴。
他像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红着yan,固执地等待着那渺茫的、开盅的瞬间。
那个影zi般跟了他二十年连命都可以交给他的玄凌,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任何禀报,没有留xia一封书信,跟宁樱一起,如同人间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这无声的消失,比任何言语都更ju说服力。
玄凌,带着宁樱离开了。
这个念tou,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如同冰锥,反复凿刺着他的心脏。
可夏岐铭不愿意相信!
他害怕着,恐惧得浑shen发冷,害怕xia一刻掀开白布,看到宁樱那张被烈火tian舐过的脸。
然而,他更恐惧的,是他的阿樱,是清醒地、主动地、想要离开他!
“除非是宁樱自己想走!是她主动求玄凌带她逃离这金丝牢笼!她选择了玄凌,抛弃了你啊夏岐铭!”
“她gen本不ai你!不想留在你shen边!她要离开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还不明白吗真是蠢货!”
“你真的对她好吗!?你只不过利用她的善良!利用她对你那dian可怜的真心!让她一次又一次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你的帝王权衡妥协、牺牲罢了!你给过她真正的自由和快乐吗?你给她的只有枷锁!”
心底里那个恶毒的声音又响起来,尖锐、刻薄、带着dong穿一切伪装的残酷真实。
它不再是低语,而是咆哮,是尖啸,在他空旷的xiong腔里疯狂回dang。
每一个深夜,每一个寂静得能听见心tiao如鼓的时刻,这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他的脑海里,啃噬着他最后一dian自欺欺人的堡垒。
他试图用繁重的朝政、用雷霆手段chu1置那些“办事不力”的gong人、用近乎自nue地巡视重建中的长chungong废墟来麻痹自己,可那声音总能穿透一切屏障,在万籁俱寂时jing1准地刺ru他的耳膜。
在长chungong那场焚尽他所有希望的大火熄灭后的第五个月,夏岐铭终于,彻底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宁樱,真的离开了他了
主动地、决绝地、没有留xia一dian消息的离开了。
“为什么……阿樱……”
破碎低语,在死寂gong殿中散开,得不到任何回应。
那无边的空寂,本shen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他走到那扇巨大的窗前,猛地推开。深秋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灌ru,卷起他明黄se的衣袂。
外面是沉寂的gong城,是匍匐在他脚xia的万里江山。
可这无边的权力和疆域,此刻在他yan中,却成了最荒凉、最可笑的荒漠。